或许说……
看着小耗子的脸，瑶光突然感觉，或许仇恨对她，也是对他们……是最好的良药。
不能让他们彻底解脱，但至少……
瑶光能理解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城市里，每次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瑶光都会埋怨孟达偿，这个老东西，如果他在的话，就不会让自己独自解决这些事情。
有些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仇恨的对象，让那些无处发泄的怨念，有一个能够得以缓解的地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瑶光想，或许是的，她看着小耗子的脸，似乎感觉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瑶光想到之前蜈蚣佬儿跟她说过，阴山里的这些鬼魂，只能靠整日互相厮杀，来缓解彼此心中的怨念，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
正当瑶光这样想着的时候，小耗子突然攥住了瑶光的手。
大概……是瑶光这次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得比较快的缘故，小耗子还没死透……
只见她的手抓着瑶光的手腕，突然，阵阵阴气涌入了瑶光右边的胳膊。
瑶光诧异地看着小耗子。
“我和你……开玩笑的……”
噗嗤……瑶光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去你码的！有这么开玩笑的么！
瑶光抓着小耗子的肩膀不停摇晃，“开什么玩笑？！你说清楚？什么叫开玩笑？”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瑶光没明白她的意思。
只见小耗子眨巴眨巴眼睛。
“孟瑶光，喜欢喝奶茶，睡觉会放屁，喜欢吃大鸡排，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爱洗脚……”
瑶光哭得更厉害了，说起来我，你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标签吗？
“看起来二百五，可是心地并不坏……”
瑶光听到这儿，感觉稍稍舒服了一点儿，给小耗子使着眼色，你还可以再说一些的。
“没什么本事，嘿嘿，其实当初你抓我的时候，我是主动被你抓住的，不然就凭你这辈子的本事……”
瑶光心说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要怪也得怪孟达偿好么！
只见小耗子的眼神有点迷离，她握着瑶光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些。
“你恨我么？”
瑶光这次连想都没想，就摇摇头。
“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知道，为什么你这辈子这么快乐么？”
瑶光又摇摇头，心说她看着小耗子感觉很陌生啊，以前特么都是瑶光在教小耗子要如何如何，现在反而变成她教育自己，搞得瑶光还有点儿不适应。
小耗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却还在坚持说着。
“其实你要恨我，孟瑶光，如果你恨我们，你的能力会越来越强，那些神仙怕的就是这个！你能去轮回转世，也是他们的阴谋，他们以为，你不恨了，就算我们被遗弃在这里，只要没有你，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小耗子哽咽一声，突然呕出了一口血，她的阴气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瑶光的身体里。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好希望，我不知道这些……”
小耗子的身体已经变得越来越稀薄，都快要看不到了。
“我多希望我和他们一样……”
她希望，她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傻傻地，单纯地恨着瑶光，以为她在外面过着多好的生活……
可其实真正看到瑶光的时候，是，小耗子刚开始对她也有恨，觉得她在外面过的太幸福太快乐了，可是，毕竟还是有爱啊。
如果她没有偷偷从天庭溜出去的那一遭，也不会知道这些阴谋。
她可以继续跟在瑶光身边，哪怕，是在阴山傻傻地恨着她，或许也很好。
总好过现在。
她看到了瑶光的生活，看到她在纸扎铺里没心没肺，忘了阴山的一切，对瑶光来说却是解脱。
他们把太多的希望寄托在瑶光身上，却也把太多本不该属于她的重担附加在她身上。
他们日复一日地恨着，恨她抛弃了他们。
可她凭什么不能快乐？
人，大多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的，即便是错了，也要找些办法来欲盖弥彰，甚至宁可抱着一个“我是受害者”的心理，理直气壮地一直恨着，却不愿意看到真相，明明解脱的路就在脚边，却不愿意踏上去一步。
“也不知道，现在想明白了这些，”小耗子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还来不来得及……”
她身上最后一缕阴气，已经钻进了瑶光的身体里，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臂。
此时的瑶光，才真切感受到小耗子的过往。
她本是戏台里的老鼠，戏班子有个传统，将老鼠供奉为财神，小耗子整日吃灯油、吃蜡烛，从未受到过责骂，却因为一次跑到了神像前，吃了神像的灯油，被神像狠狠地痛打了一番。
“我不甘心！”小耗子伤痕累累，却还是对着那神像梗着脖子，不屈地喊着，“凭什么你可以做神，我就不行！”
瑶光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就是因为小耗子的那句话，才甘愿要帮她修炼。
是啊，他们可以做神，她凭什么不可以？！
瑶光看到了小耗子，仿佛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突然出现在瑶光的心中。
在那陌生之中，透着一股仿佛是扎根在骨子里的熟悉——那本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只是被遗忘太久，已经蒙尘。
对，那才是真正的瑶光！
她做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推翻这三界的规则！
人人都可以做神！
没有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瑶光的身体都不禁颤抖起来，感觉那双脚仿佛第一次踏上这地面。
涌入身体的，是一种她以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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