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吞神之力

气氛，凝重得好像能滴出水来。

蜈蚣佬儿和房善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好像对什么都已经不在意，但是此刻看着瑶光，两人才明白。

不是。

看着瑶光，依旧替她感觉心疼。

不管多少次的轮回，瑶光在他们心中，依旧是那个张扬跋扈，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可是今天，要亲口告诉她，她已经时日无多，还是令两人感到喉咙艰涩。

而一种颓然的感觉从两人心底里涌现出来。

他们竟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蜈蚣佬儿看着瑶光，几只手同时在身上上下摸索，最后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小小的丸子，看起来好像一颗糖果。

“瑶光，我也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但是这个……”

蜈蚣佬儿深吸了口气，脸色看起来无比凝重。

“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告诉瑶光，这颗丸子，是他在阴山里面搜集到的神气。

“说不定，能让你离开这里。”

蜈蚣佬儿说这话的时候，那颗小丸子就在他手中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时而多，时而少，仿佛是在呼吸一般。

瑶光外头盯着那丸子。

原来，这就是神气咯？

瑶光忍不住歪着脑袋，勾起嘴角一笑。

她伸出手指头轻轻碰触了那蓝气一下，只见蓝气缓缓地缠绕在她的指尖，顺着她的手指向上游走，好像要将她包裹其中一般，有一种温热的感觉顺着瑶光的手指向上。

然而，钻进她的身体里时，瑶光却有种手指好像被劈开的疼痛，这蓝气仿佛要占据她的身体。

以前瑶光因为阴气蛮横霸道，谁知道神气……

呵呵，瑶光心中猛地钻出了一个念头。

鬼鬼祟祟。

她觉得这神气不至罡硬，但是却在暗中想要试图占据她、操控她。

无耻。

瑶光一摆手将那丸子扫落在地上。

倒也不是跟蜈蚣佬儿生气，只是……

瑶光说不出来，感觉有什么东西憋闷在胸口。

她好像在跟自己生气一般。

气自己无计可施。

为什么，他们会被逼入这样的绝境？

瑶光在心中暗自问着。

她能够看到那么多人的记忆，前世今生，却看不到自己的。

过去和现在，仿佛隔着一道天堑，瑶光已经在这边，却还背负着过去的过往，然而这一切都隔着一层迷雾，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是人。

按理来说，这阴山里的死活与她无关，可是却有千丝万缕，在纠缠着瑶光。

尤其是心底那个声音。

就像此时此刻，瑶光看着那颗小小的丸子，她明白蜈蚣佬儿的煞费苦心，他想让瑶光利用这一缕神气，蒙混过关。

可那个声音却在瑶光心中不停地咆哮着。

哪怕是瑶光不管这里的阴魂，只说她自己，就算能够逃出去，她能逃到哪儿，才能免于良心和责任的追逐？

还要一次一次，都像这次一样——似乎是苟且偷生，安全地活了下来，直到某一天再惊醒，想起来那些未能完成的过往，再度卷入其中？

瑶光有时候在想，生死轮回，或许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玩笑。

有人说，人的一生或许只是一局游戏，死了之后，回到存档点再来。

那么在这个轮回中，让人每次失去过去的记忆和一切，但是回来之后又要魂牵梦绕，或许就是这个游戏设计中最大的bug。

瑶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因为前世的缺憾而不停奔走——如果细细想来，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那生下来就与生俱来的欲望，求而不得的痛苦和执着，或许都是前世留下的痕迹，只是这一世全然不知，而这一次的缺憾，又要在下一世继续寻找答案。

瑶光已经觉得够了，她不要了。

就算这次能够活下来，那些未完成的愿望，也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继续传递下去。

她不要了。

所有人都盯着地上那淡蓝色的药丸，默不吭声。

蜈蚣佬儿更是如此，他好像早就已经猜到了瑶光的选择一般，只是深吸了口气。

“那，你想怎么样？”

他温柔地看着瑶光。

瑶光抬起头来看着蜈蚣佬儿和房善，不禁勾起嘴角笑了。

“房善，你活了很多年了吧？”

说完这话之后，连瑶光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止是活了很多年，房善光是死，就已经死了很多年。

还有蜈蚣佬儿。

“一直在这世界上徘徊，是怕忘了彼此吗？”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瑶光。

在这一世之前，瑶光也一直在这世上徘徊着，生怕忘记自己的一切，再度迷迷糊糊地卷入轮回之中。

瑶光以前经常问孟达偿，人啊，为什么要修炼成仙。

翻手云覆手雨，听起来好像是不错，可要是让瑶光为此去吃修炼的苦，她好像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值得。

只是，现在瑶光好像明白了。

所有人好像都在赛跑，都在同样的跑道上，有些人不慌不忙，听天由命，有些人逆流而上，与生命抗争。

为的无非只是去追逐那些自己不愿意放下的东西，想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能够跑过命运。

能够再多一天，一年，像是蜈蚣佬儿和房善那样，尽量将自己不愿意放下的东西抓在手里，哪怕只是多一点点时间。

可是成神，真的就是终极，是最后的答案么？

那是到了终点，还是说，仅仅只是换了一条看起来轻松一些的赛道？

那些无法放下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才能放弃？死亡不是答案，对于这一点，瑶光有着再清晰不过的切身体会。

她不想再被轮回戏弄。

哪怕是要死，哪怕只有三天时间，瑶光想要个答案。

想到这里，瑶光转身离开。

心中是一片茫然，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瑶光……”

蜈蚣佬儿在她背后喊了一声。

瑶光回过头来看着他。

蜈蚣佬儿，真是个温柔的人，瑶光每次想到他，都会觉得他这么温柔的人偏要和房善在一起，真是让人觉得浪费。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神仙，没有遭遇过那些痛苦，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他的眼神望着瑶光，仿佛是一只布满沧桑和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瑶光的脑袋。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总是嫌弃孟达偿的手，每次揉着她的脸，感觉就像砂纸在瑶光的脸上打磨。

可是回想起来，那只手却总能给瑶光安全感。

似乎是那些沧桑，让她觉得值得依赖。

瑶光恍然明白了为什么阴山里的鬼众是如此痛恨自己。

是因为她给了他们依赖自己的权利，最后却又转身离开。

瑶光想到这儿，突然笑了一声。

或许，这是化解她执念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