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还有活人吗？

“爹。”

李渊带来的朝臣内，有一名面容与石之轩有五六分相似，气质儒雅，风度翩翩，三十有余的中年男子。不同于石之轩那装出来的儒雅，此人之儒雅，渗入骨髓,一看就知是个饱读诗书之辈。

他正用掺杂怀念、激动等情感的眼眸，死死盯着石之轩，语气复杂的唤道。

裴矩与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所生的嫡子：裴宣机！

“王昊，你竟敢背叛圣门？”

陷身重围，李渊亲率大军前来。然则，武功盖世的魔门邪王,根本不放在眼中。唯独裴宣机的出现，令石之轩那对毫无感情的眼眸，出现了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善之一面行将回返，却被他恶的一面强行压抑住。

冰寒目光，牢牢锁定王昊，厉声道。

魔门内部，固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在涉及魔门整体利益方面，即便不共戴天的仇敌，也需放下彼此的恩怨。如今，李渊大军压境，石之轩焉能不知,必与王昊有关,在他看来，这与明晃晃的背叛无异！

祝玉妍也将冷冽目光投向王昊，眼神冷厉。

“别误会。”王昊淡淡纠正道，“岳父大人他们，固然是王某招来的。但,如果岳父大人要依仗大军,将你们在这里干掉，王某会相助你们逃离此地。”话说一半，王昊扭头看向李渊，“岳父大人，如今人已到齐，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换个地方吧！”

“可以。”

李渊自己也清楚，凭数千兵马想留下魔功盖世的‘邪王’、‘阴后’，万万没机会。听到王昊这么说，颔首应下。

…………

王府，书房。

李渊带着裴寂、裴宣机，王昊带着李秀宁，再加上祝玉妍的女儿：东溟夫人单美仙，弟子：婠婠、白清儿，会同石之轩、祝玉妍这两位魔门巨擘，一并转移至王昊的书房。

零落满目，经史子集应有尽有的书籍,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个个书架,造型精致的宫灯燃起,释出温热光线,将书房照耀的亮如白昼。李渊以主宰者的身份，毫不客气的霸占上首座位，王昊、石之轩、祝玉妍也分别入座。

“裴兄，一口价。”

李渊志得意满的望着石之轩，神情倨傲。多年来，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邪王都压李渊一头。朝堂上，裴矩是杨坚、杨广父子的心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江湖上，石之轩此名无疑拥有止小儿夜啼的威力，李渊则被视为四大门阀阀主中，武功最弱的一人。

如今，李渊已是大唐皇帝，大唐一统天下的曙光显现。反之，裴矩所依仗的大隋已灭亡。一时间，李渊颇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触。

“你加入我大唐，朕可以既往不咎，对你委以重任。”

石之轩闻言，冷笑道：“就凭现在的大唐，值得石某卖命？何况，李渊你不要忘了，大隋是如何覆灭的！”话毕，一抹骄傲出现在石之轩嘴角。

杨广登基后，裴矩乃著名佞臣，营建东都、三征高丽、开凿大运河等等，这些被视为毁灭大隋之推手的事件背后，皆有裴矩手笔。

“爹，您就不要说气话了。”裴宣机被自家老爹吓了个半死，急忙道，“自大业七年以来，天下兵戈四起，战乱不休。他日，天下复归一统，百姓恐十不存一。如果新朝步了大隋的后尘，您觉得，中原大地上还有活人吗？”

【中原大地上还有活人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回荡在众人心头，众人默然。

天下大乱以来，各处重城，勉强可维持一个繁华，城外则几乎都是遍地白骨，处处狼烟。再加上神州失主，各方势力互相征伐。可想而知，乱世结束后，百姓将十不存一。争天下，与其说争地盘，不如说在争夺人口。

即便拥有最广袤的地盘，但地盘上若没有足够的人手填充，那也只是个笑话。

“李渊，你就这么肯定，你的大唐能一统天下，取大隋而代之？”沉寂片刻，祝玉妍眼中划过厉色，沉声道。

李渊注视祝玉妍师徒时，纵然自诩掩饰的很好，但眼中的贪婪，在其他人看来，如黑暗中的火光般显眼。听得祝玉妍之言，李渊依依不舍的自祝玉妍师徒身上收回目光，“不敢肯定！但，只要诸位不捣乱，我大唐一统天下的机会，还是不小的。”

李秀宁接过父亲的话茬，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分析起了天下局势：“当今天下，包括我大唐在内，真正能上得了台面的势力，不过四方。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再加上江淮杜伏威。”

“其中，王世充是胡人，若非机缘巧合，岂能占据洛阳这王霸之地；窦建德虽奉行仁义，但根基不稳；至于江淮的杜伏威，江淮军二首领辅公佑虽然是他的刎颈之交，但他们的交情，能否经得起权势的考验，尚是未定之事。”

“坐镇岭南的宋阀，一切皆维系在阀主‘天刀’宋缺身上，一旦宋缺的不败金身被破，宋阀也将声势大衰。”说到此处，李秀宁目光投向王昊，“王郎，你对上宋缺，有几分胜算？”

“五成吧！”王昊沉思了片刻，给出一个不是很确定的回答，“王某此时与宋缺交手，打败他的把握是五成，输给他的几率也是五成。不过，”王昊倏然拉长语调，“一二年后，胜算将提升至七成。”

“那倒也是。”婠婠酸溜溜嘀咕道，“你这么年轻，资质又好。只要给你时间，宋缺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婠婠此言，获得了在场除了单美仙之外，其他魔门中人的共鸣。即便惊才绝艳至融汇佛魔两家之所长的‘邪王’石之轩，也将掺杂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投在王昊身上。

“所以，李渊，你今日到底想怎样？”

羡慕嫉妒恨的情感，在石之轩身上一闪即逝。这位魔门邪王神情一凛，目光重返李渊之身，切入正题。

李渊也不废话，“裴兄，你与阴后发个毒誓，五年内，不得与我大唐为敌。”

依李渊本心，他自是希望石之轩与祝玉妍立誓，终生不与大唐为敌。但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不现实，只能寄希望于给大唐多争取一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