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是阿骨打最优秀的儿子，在攻破辽国的数次战斗中，立下了不小功劳。
心理防线绝不是眼前看到的这般不堪一击。
赵楷对这员大将深有了解，所以才故意一个来月不见他，先让他自己精神内耗，待摸清金使的底线后再给他重重一击。
显然赵楷如愿了。
完颜宗望四肢疯狂甩动，铁链铿锵，对赵楷露出吃人般的眼神。
赵楷抱臂站立，离他约一米距离，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发泄。
直到他脖子上的皮肤疤痕渗出血迹，人也粗喘着，声音嘶哑喊不出来，整个监舍内才重新静了下来。
借着墙壁上的一盏油灯，赵楷看着地上薄薄的草席，湿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不禁皱了皱眉头。
以一种极其陌生的口吻道：“二皇子，你我都是皇室中人，当知晓，灾难来临前人们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如果金使的条件达不到我大宋的预料，你将只能在这里度过余生……”
说着，他环顾四周，口气中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悲悯。
“粘罕是什么心性，你比朕更了解。”
赵楷不指望他给出反应，只趁他崩溃，快速灌输他将成为弃子的事实。
“给金国朝廷的岁贡也好，给你元帅府的赏赐也罢，朕付得起，但朕希望大宋子民用血泪换来的和平，能够长久。
朕知道，粘罕做不到。你，朕却饱含期待！”
完颜宗望低垂的脑袋缓缓抬了起来，“吴乞买是本帅的皇叔，他绝对不会放弃我与粘罕的。
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吧！”
赵楷淡淡地笑了，“今日，朕言尽于此。你若改变主意，朕会与金使据理力争。
假如三日之内听不到你的答复，朕会着人重新修缮这处监舍，尽量让你安度余生。”
胡须杂乱的完颜宗望也笑了，他笑得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魁梧的身躯因铁链的牵制被迫佝偻着，像一条倔强的野狼，面对想要驯服他的主人发出倔强的嘶吼。
完颜家族自从脱离契丹人的控制之后，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赵楷表现的越理所应当，完颜宗望心中的怒气就越盛。
看到他施施然甩袖离去，他稳了稳心神，只好将满腔的怒气都和血咽回了肚里。
……
左子慕看到赵楷完好无缺地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官家，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赵楷摇了摇头，“差人好生打扫一下，换些干净的被褥吧！”
众人一听皆愣住了，左子慕忙应了一声，透过门缝往里探了一眼，登时明白了什么。
金国的伐宋情绪都是来自于武将。
如果武将中有持反对意见者，金国再南下的可能性也就不大了。
金使此次前来，一定会提出交涉，要求交还两员大帅，如果能说服这二人，大宋将能迎来一段大好的休养契机。
内忧外患之下，双线都不能掉以轻心。
赵楷虽善于筹谋，但如果不能与金国在议和上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这个皇位也是坐不稳的。
想到这里，他总算真正理解了赵楷的意思。
皇城司内还有一处居所，虽是监舍，但里面一应用具都配备周全，看来，过不了几日，完颜宗望很有可能会被作为人质常押与此。
……
燕王府付之一炬，两个小喽啰被严刑拷打一整宿，也没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倒是提到一个叫“马头帮”的地方，引起他的警觉。
但左子慕找人查了个遍，也没有弄明白，这个帮派的老巢到底在何处，而两人也因承受不住酷刑，早已一命呜呼了。
“马头帮？”
去往城郊的路上，赵楷坐在马车里听左子慕讲完，大惑不解地问。
左子慕道：“是。微臣把两人分开关押，他们都提到了这个帮派。
我大宋自方腊起义后，严禁民间私自持械聚众，微臣觉得此帮派一定是秘密兴起的一些作乱分子！”
赵楷揉着眉心，略显疲惫，“查！派出察子，能潜伏下来，就打入其中！”
走下马车之后，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假装轻松愉悦。
推开院门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抬手止住众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她乌黑的头发垂在脑后，插着一支精致的珊瑚钗，身着一袭浅绿色挑丝夹棉褙子，勾勒出窈窕玲珑的曲线
见到赵楷，朱琏清亮的瞳眸一转，“嘘，你听，有鸟儿在唱歌。”
陶醉地闭上眼睛，双手抓牢秋千的绳索，裸露的细白小腿微微荡着。
只这一瞬间，赵楷仿佛看到了她十年前更加娇弱俏丽的模样。
谁能想到，如此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是国难当头，唯一一个以身殉国，保住大宋气节的人呢！
赵楷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身后，像捧着一个瓷娃娃一样，“身子刚好些，怎么不多歇息。”
这脸颊与朱凤英有几分相似，但赵楷仔细端详后，下颌的线条要比朱凤英柔和得多。
“走，朕抱你回去。”赵楷攥了攥她的小手，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入怀中。
朱琏踢着腿儿抗议，嗔怪道：“没听到吗？有小鸟在唱歌。”
赵楷无奈地笑道：“只要你喜欢，朕把所有会唱歌的鸟都给你找来，给你解闷，可好？”
朱琏抿唇一笑，想到赵谌，眼神忽然就暗了下来，“我儿子呢？”
赵楷把她放回榻上，打量着她的脸颊，伤痕浅浅，肉眼仍旧能看得出，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课业繁重，这几日是不能出来了。”
赵楷怕她失望，连忙道：“不过他写了一封信，托朕给你带来。”
好在他早有准备，自然地掏出信件。
看着这个小人儿伸出纤纤玉指，喜孜孜地展信，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像被击中一般，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要是她一辈子都记不起那些痛苦的过往，该有多好！
赵楷这么贪婪地想着，一个计划也慢慢在脑海中成形。
既然那些人希望把他拉下马，何不做一个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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