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嘱托

宋代的臣子对皇帝的控制欲极强，动不动就搬出一堆大道理进谏。

说不动皇帝，就会从旁下手，闹得皇太后或者皇后那里，让她们吹风。

赵楷即位后，诸多举动让原本的严规形同虚设。

皇宫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耶律宁和赵谢失踪，大臣们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赵楷因此抑郁也是事实。

龙体欠安的日子里，赵谌担当起了以往不敢想象的责任。

这一次没有皇爷爷的辅佐了，他反而表现的更加沉稳，日日都来福宁殿汇报朝政。

赵楷事无巨细地为他讲解。

这一日，云九离去之后，赵楷让袁宝为他更衣，召见了李纲，陈东，折彦质等十几个朝廷重臣，向他们询问太子的表现。

陈东直言，“太子年幼，虽心力尚浅，但做事谨慎，一板一眼，让臣等也颇为信服！”

眼下之意，赵谌还不足以代替赵楷。

李纲斜睨陈东一眼，“官家，太子殿下虽资历尚浅，但掌管银柜一来，并没有什么大错……即便发生过什么，也懂得及时处理，控制局面，这是很难得的。

赵三皇子，四皇子也长大成人，表现极佳，如果能辅佐太子，我大宋储君未来可期。”

说完，挑衅地哼了一声。

陈东猜测，赵楷这么问的目的绝不单纯。

与折彦质的一众谏官对视一眼，谨慎道：“官家正值壮年，大宋需要官家这样有魄力的君主。

微臣希望官家做任何决定前，都要三思啊！”

他这么一提，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请官家三思！”

“众爱卿放心，朕没有想退位。”

赵楷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只是朕近来觉得身子不大好，可能要休养数日，由太子暂时监国，就有劳众爱卿了。”

众人面面相觑，包括李纲。

但是他们一沉思，也都明白过来，那么大的打击之下，赵楷难免有心无力。

这样的锻炼机会，对太子而言，也实属难得。

只要赵楷不撒手，他们做臣子的好像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借口了。

大宋的积弊琐政已经消除的七七八八，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大宋最为辉煌的时刻。

赵楷半阖着眼，拢了拢大氅，轻咳了几声。

袁宝立刻递上来一只暖盏，参汤等补药的香甜气瞬间蔓延开来，众臣都敛眉轻叹。

官家操劳这几年，可畏呕心沥血。

也难怪遇到打击，会扛不住，他们若是谁再坚持反对太子监国，也太情人所难了。

……

延福宫，正殿内，赵谌和赵金郎跪地挺身。

赵楷坐在赵佶以往做的位置上，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赵金郎的身上。

这个少年已经长成儒雅谦恭的模样，眉宇间的书卷气，比赵谌还要明显几分。

感受到父皇的目光，赵金郎抬眸，“父皇有何吩咐，儿臣洗耳恭听。”

赵谌慢了半拍，闻言向他侧目，也冲赵楷点了点头。

“你们是朕的儿子，谢儿也是……”赵楷犹豫着说道。

赵谌让岳云去调查，顺便去找王希打探消息，可是岳云走遍开封府内外他的落脚点，都不见他的身影。

岳云还仔细查过，他曾经住过的几个地方，像是很久都人去过了。

赵谌已有些怀疑王希。

看到赵楷难过的模样，他道：“父皇，让儿臣去找，再不济动用各地官府的人手，全国搜查，不信找不到。”

赵金郎垂下头去，没有言语。

赵楷摇了摇头，“谌儿，你是太子，是大宋未来的皇帝，肩上的担子比朕还要重呢！

这事，轮不到你去冒险。“”

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楷也是有感而发。

赵金郎却瓮声瓮气地提了一嘴，“二哥要是还在，他那种善于结交的性子，或许……”

赵楷瞳孔皱缩，冷冷地盯着他，“他包藏祸心，弑杀储君，金郎，难道你不清楚？”

赵金郎忙匍匐在地，“父皇，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多些兄弟，多条路，能够为父皇分忧而已。”

赵谌也不知道这个聪明伶俐的弟弟提这个做什么。

微微一叹道：“二哥的事因我而起，金郎，你要是心里还难释怀，该来找我算账，而不是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赵金郎赧然地点点头，“是，皇兄教训的对。”

赵楷了解赵金郎的脾气，他是个讲究说话技巧的人。

这个时候提赵大郎，只是为了减轻小皇弟赵谢在赵楷心中的分量。

同样都是皇子，命运天定，赵楷不该被这一突发事件左右。

但是，碍于赵谌在场，他无法坦然地说出这么理性到不近人情的话。

赵楷起身，在空旷冷清的大殿内徐徐踱步。

“金郎，封成王，暂居宫内，辅佐太子！”

“谌儿，你监国！”

一言出，两人都怔住了。

赵谌想起当日父皇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他想不开要寻死，膝行到他面前，保住他的腿哭道：“父皇，你不能这样，皇爷爷他还在呢，你不能为了谢儿一人，就不要我们了！”

赵金郎一时也没有想明白赵楷的用意。

跟过去之后，泪花闪闪地看着赵楷，被太子带沟里了。

“父皇，皇兄说的对，皇爷爷尚在，与我们同心。您若是有个闪失，他回来后该怎么承受得了？”

赵楷把他们拉起来，“傻孩子，父皇又不是去死，你们紧张什么！”

他们二人对视，擦干眼泪，巴巴地望着他，“那是为何？”

赵楷知道，自己只要不说清楚，他们是无法踏实度过接下来的日子的。

步上铺了软毯的台阶，赵楷招呼他们席地而坐。

冲宫门外喊了袁宝，端来茶点。

先让他们用了些，缓和下情绪，才幽幽地开口了。

“开封是大宋的心脏，幽云是大宋的大脑，心脏蓬勃有力，大脑也该发号施令了。

朕不瞒你们兄弟俩，是因为你们的弟弟们都还年幼，其他亲王叔担不起重任，朕也不放心把他们放到你们身边。

你们不用担心父皇寻死觅活，父皇北上，去做两件事，召回赵谢母子，救回你们的皇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