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再入幽州

赵楷几乎马不停蹄，闵真也不敢太劝他。

毕竟宫中发生了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假如皇妃和小皇子落到金国人手中，相当于三个人质在手。

到时候不管赵楷如何有能耐，都跟坐在铁铲上一样，备受煎熬。

好在手底下的人皮糙肉厚，也都是常年在外面奔波的，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

这一日天降大雨，马匹和人都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中暂避。

闵真的暗卫也不是一股脑儿的跟在赵楷身边儿。

有两人负责前方探路，后面还留下三人，堤防有人跟踪。

这么一来，跟在赵楷身边也不是太多。

闵真吩咐人散开去，打起精神警戒，自己拿出馒头饼子，肉干和水囊递给了赵楷。

看他脸颊凹陷，整个人比出发时瘦了一圈，微微叹了一口气。

“三爷，再有半日，咱们就能到了。趁着下雨无法赶路，先垫垫肚子，您也睡一会儿。”

赵楷接过水囊，双眼坚定地望向北方。

大雨滂沱，打在树叶上，刷刷作响。

赵楷在铺好的毯子上坐下来，背靠大树，伸直双腿，稍微缓了缓。

对闵真道：“让他们也都放松些，吃点东西吧！半日的马程，倒是也不用急了。”

闵真瞧他一脸镇定，放下心来。

这一路他胆战心惊，不是怕有什么突袭，就怕赵楷扛不住。

本来他就在病中，眉头紧锁，郁郁寡欢的，马背上颠簸，比步行都要耗费心神。

传下话去之后，他折回来，有些愧疚：“三爷，是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夫人和小少爷。”

赵楷怔了怔，就着身旁落下来的雨水，洗了一把脸。

“闵真呐！没有人怪你们，是三爷自己想错了方向。白白让你们费了那么多力气。

云九已经在他处安插了眼线，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听到皇帝如此淡定，还反过头来安慰他们，闵真既感动又心酸。

他们当差的苦，苦在身上。

这当皇帝的苦，身心都逃不掉。

小憩了约莫一个时辰，雨终于小了些，他们再次踏着泥泞向北而去。

从偏僻的地区一进入幽州，声音就变得嘈杂起来。

一群人扛的扛，挖的挖，挥汗如雨。

闵真纳闷道：“他们在做什么？”

赵楷微微一笑，“修路。按照张恒他们的计划，以幽州开始，道路将辐射至整个大宋乃至辽金。”

身后的暗卫都不懂。

像他们东奔西走的，根本意识不到修路的重要性。

毕竟老早就有官道了，货商走卒大可以走那些官道。

几人驱马上了一个高坡，一下子就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

他们手上的动作停了，遥遥望向这边。

有人反应快的，已经跑开，向人汇报去了。

胆子大的，拿着铁锹镐头等工具，大摇大摆地往这边走来，“你们是什么人？”

赵楷下了马。

其他人也跟着下马，把他护在中间。

赵楷身披玄色斗篷，遮住半边脸，朗声道：“诸位兄弟，在这里做些什么？”

“修路。”

裤腿卷到大腿根的男子，撩起汗巾擦了擦脸，面上的一块青痣让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就是杨志。

赵楷瞧他这身打扮，和身后那群曾是朝中高官的重刑犯，俨然变成了实打实的工人，好笑又无奈。

岳飞信中说这些人不中用，上战场肯定不行。

左子慕也提到，他们来到幽州，为幽州增添人口是好事，不过得合理安排才行。

张恒最直接，上报的修路计划中，直接让他们上。

左子慕驱马而来，还没下马已经热泪盈眶。

杨志只觉得这人声音熟悉，一时没想到是谁。

见了左子慕，忙凑过来，“左大人，小心为妙，听说细作都会乔装，扮成唬人的高官套我们的话……”

左子慕喉头哽咽，想行大礼。

但这儿实在不合适，他拱手，恭敬道：“故人远道而来，一定辛苦了，请随左某移步，喝杯热茶，不知阁下可愿意？”

闵真也变得有些激动，但都只是站着，寸步不离赵楷的身边。

赵楷哈哈一笑，“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带路吧！”

有了主事人出面，那些人也不再围着。

赵楷上了马，驱着赶了上去。

擦过杨志的一瞬间，赵楷侧目朝他一瞥，刚才还事不关己的杨志脸色一变，“怎么会是他？”

身旁的人惊诧道：“杨头，你认识？”

“左大人说是故人，不会是从开封来的吧？”

“啊，开封来的，那咱们说不定也认识……快走，去看看！”

杨志把镐头往地上一杵，“活都干完了吗？看热闹数第一！还没改过那些臭脾气来是不是，接着干，干不完，今晚的饭谁都别吃！”

他狠狠地说完，闷闷地走开了。

皇帝亲临幽州，还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难道幽州要出大事了？

他借口小解，吩咐手下盯紧这帮偷奸撒滑的人，自己往临时搭建的一排木屋走去。

左子慕已经等不及进城。

把赵楷带到简陋的这处官舍，带上门，叩拜道：“官家一路辛苦，臣救驾来迟，请恕罪！”

左子慕解下披风，把他扶了起来，“子慕还是老样子，朕比你老的多了。”

左子慕一抬头，眼眶已经蓄满泪水，“官家操劳太多了，微臣无能为官家分忧。”

赵楷细看，发现他的鬓角也有白发了。

脸上虽还是原本的模样，但皱纹骗不了人。

双眼中的落寞戳痛了他的心，这个男人啊，就是这么拧，宁愿自苦也不肯放下。

赵楷兀自落了座，示意他坐下。

闵真在门外守着，看到有人奉茶，他接过送了进来。

“官家，左大人！请用茶。”

左子慕又起身，与闵真抱了抱，“好兄弟，如今也独当一面了，好样的！”

赵楷笑道：“有你当年的风采！还有云九，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有你的影子，不过青出于胜于蓝，他快要超过你了！”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其他暗卫也鱼贯而入，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左子慕当年训练过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