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伸出手把赵楷拉起来，他恭敬地把赵楷扶到座位上。
然后转身看了看门窗处，见无闲杂人等，才缓缓开了口。
“官家可知道，耶律大石的家庭成员？”
赵楷定了定神，他大概听说过，一子一女，老婆也挺厉害，但具体是不是这样，他就不清楚了。
闵真和左子慕派出去的人手，所有目光都放在耶律宁和赵谢的身上，传回来的其他信息，地图和布防调动居多。
岳飞看他不语，便猜到他不确定。
“官家，这其实也不重要。卑职想说的是，金国灭亡之前，耶律大石曾作为都统南下驻兵涿州，在燕云抵御童贯的大军。
已故的种老将军还曾想向耶律大石招降辽军，但他宁可死，也不从。
并以我送违背澶渊之盟，以轻骑大破种将军人马，致我宋军死伤无数。
后来使臣马扩终于得以见到耶律大石，据理力争。
耶律大石还坦言，说河西家多次联络辽朝，希望能够兴兵伐宋，各取所需，但大辽没有同意。
后来的是，官家应该也听说，耶律大石死咬宋军，想要报仇雪恨，郭药师不是萧干的对手。
耶律大石出兵神速，料事如神，在卢沟河重挫我宋军主力。
要不是后来金人从北方步步紧逼，耶律大石一路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段发生时，赵楷还没有穿越过来。
但在历史书中，他是看到过的。
跟岳飞讲的也大致不差。
赵楷点了点头，轻叹道：“耶律大石此人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他治军严明，素有谋略……而且，对我大宋恨之入骨。
朕本想着用宁妃作为桥梁，重启宋辽之间的和谈。
可是，从现有情报看来，耶律大石对宁妃一直都没有信任，甚至还扣押了朕的小皇子作为人质。
鹏举，说实话，朕是着急了。”
岳飞从他的反应已经猜出来了，他只是拧了拧眉，继续道：“官家其实不需要着急，听完卑职这一计，也就明白缘由了。
耶律大石被金人俘虏后，金人是舍不得杀死他的。
他能言善辩，临危不惧，阿骨打又是惜才之人。
但耶律大石也知道，金辽之间决不可能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于是他逃了。
抱着一腔热血收复失地的耶律大石，坚持韬光养晦的政策，耶律延禧却一心要出兵。
识时务者为俊杰，耶律大石看到了辽国的未来，连手下反对他的亲将都毫不犹豫地杀死……”
岳飞眼中有敬佩，有赞赏，还有几分向往。
赵楷忽然意识到，如果历史上的岳飞可以自己做主出兵，是不是南宋真有可能夺回燕云，甚至杀到黄龙府。
然而，将是臣，不是天。
岳飞已经敛去眸色，转头看向赵楷，“官家，卑职说了这么多，你明白其意吗？”
赵楷自然是明白的。
那就是，“宋辽之间，跟辽金之间一样，想和谈，简直比做梦还难。”
岳飞听他这么说，舒了一口气，“西方比咱们这里的形势还要复杂。我宋经略河西多年，都未曾获得高昌回鹘的好感。
要他们交好，还得开设榷场，允许他们的商品进入大宋。
但耶律大石在可敦休养生息之后，一路向西，所行之处，不用一兵一卒便得到了当地国王和百姓的附庸。
官家，这样的人，就算肯谈判，大宋能得到什么？
放眼天下，我大宋与金国并临，边境线长达数千里，如果要耶律大石牵制金人，他难保不会夸下海口。
甚至还有可能要大宋在夺取金地之后，将辽地归于耶律家族之手。
如若我大宋不答应，不等于自爆短板，让他拿捏吗？”
赵楷不由地后背发凉。
他只想着大宋已经兵强马壮，竟没有想过，耶律大石的勃勃野心。
“那你以为如何？”
岳飞眸光闪闪，“一年多前，耶律大石已经收复突厥，突厥契丹珠联璧合，开启东征，收复了近百里的土地。
这一次，情报递去的及时，西辽在征讨金人这一战中得到了不少好处。
但据卑职所知，西辽的版图还在继续往西方伊斯兰扩展。”
经他这么一提，赵楷忽然想起来了。
他突然站起来，在殿中来回走动。
耶律大石的战绩是记录在穆斯林史料中，西方多民族，多宗教的局面下，是他靠兵马和降服之策奠定了西辽在中亚的位置。
我滴天爷啊！
赵楷自己都未必能做得到。
不过转念一想，岳飞作为一个本时代的人，消息灵通的有些过分了。
岳飞看他侧目，垂眸浅笑，“官家是否以为卑职有别的嫌疑。其实并没有。当初训练背嵬军，需要大量精壮骟马。
为了寻找这样的马匹来源，卑职自作主张在马商手中下了订单。
但这些并非卑职僭越之举，张恒大人，左大人，驸马爷也是知情的。
后来这些马商与卑职结交，多有来往，时有来信，各种消息也就源源不断了。”
赵楷眨眨眼，暗道玩不过他。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当初赵构不忌惮他，用他的性命换取与金国的短暂和平，历史真的会改写。
赵楷点了点头，郑重道：“所以，你的大计，到底是什么？”
“窃国。”岳飞薄唇微启。
啥？
赵楷惊了！
岳飞抱拳颔首：“耶律大石的子女年龄并不大，如果辽阳王真的被他扣留宫中，还赐了耶律姓，不如将计就计。
将迎回宁妃和辽阳王的计划彻底推翻，改为推举辽阳王登基，让西辽从根基上成为大宋的儿国。”
毒啊！
还有比这更毒的吗？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单纯就这个逆天的计划而言，赵楷都震惊的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谁说岳飞是愚忠之臣。
他只是认错了君主，没有发挥出其才能而已。
赵楷思量片刻，说道：“的确，让宁妃和小皇子在西辽扎根，比让他们回来，好像更容易实施。”
“官家所言极是。”岳飞不能再同意了，“王希既然深得耶律大石信任，接下来就是组建自己的人马。
只要他还能时不时获取机密情报，耶律大石也不敢轻视他。
更不敢对宁妃和辽阳王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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