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潜伏

崔念奴出城后，马不停蹄地奔赴陇右。

入了城中才发现，与自己所想的状况大有不同。

这里的店铺民舍鳞次栉比，百姓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闲适的满足感。

时值中午，大部分铺子里的人都在歪斜靠着打盹儿。

即便掌柜的出入，对此也视而不见。

这倒是新鲜。

毕竟在开封，哪个下人敢偷奸耍滑，是要被赶出去的。

崔念奴选了一间小店，唤了两声，才有一个年轻小厮懒洋洋地走出来，看了一眼，指了指斜对角，“去那家吧，那家可以给喂马。”

“你这店不行吗？”崔念奴好奇地问道。

小厮倒也直爽，伸了个懒腰道：“不行。后面是掌柜的一家居住，院子里给孩子们用来玩的，拴马不合适。”

崔念奴应着去了。

进入房间后，先让人打来热水，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然后上床蒙头大睡。

半夜醒来，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店家还算不错，给她煮了一碗面。

崔念奴吃饱之后，换上利索的衣服，在城中闲逛了起来。

根据赵楷给的情报，她需要做的是不惊动陇右的驻军，悄无声息地去往西辽，然后再接触耶律怀隐。

虽然天色已晚，城中商队还是络绎不绝。

她上了一间彻夜营业的茶楼，默默观察他们的穿着和说话的口音，快到凌晨时想到了门路。

商队出行，一般成群结队，多半不会半路招人。

但是有时候他们的货物太多，中途榷场需要搬卸，不招人手也不成。

第二日，崔念奴把马卖了，随便画了一个糙汉妆，总算在辽人的商队中找到了个一个活儿。

他们的目的地是燕尔塔榷场。

送完这一趟之后，便回辽国。

崔念奴在一番争论下，为自己争取了不高不低的薪酬。

她是个懂人心的，如果随便什么钱都不在意，只会让人怀疑你别有所图，所以，适当计较些，没错。

西辽地域辽阔，从商队离开后才发现，她完全听不懂这些人说什么。

好不容易弄懂了些，再行三日，便又听不懂了。

但她没有想过放弃，反而在一个养马场找到了个牧马的活儿，暂时居住了下来。

没想到，刚适应下来没几日，平静的生活就被打乱了。

一支骑兵卷着黄尘往这边席卷，马牛羊乱作一团，四散奔逃。

崔念奴和几个女子被逼到土胚房的墙角，根本分不清要往哪里去。

姑娘们抱作一团，惊恐道：“是辽人，辽人又来了！”

“什么辽人？”崔念奴故意发问。

“东征而来的辽人啊！”最年长的姑娘领着她们进屋躲避，“听说他们的皇帝下令东征，咱们躲过了前一次，这一次眼看是躲不过了。”

马蹄声滚滚而去，震得土胚房上方的泥土纷纷落下来。

听着声音渐渐远去，几人大着胆子去外面查看情况。

崔念奴被落在最后面，可是没等他们看清，一支铁骑就从后方喊杀过来。

姑娘们腿都吓软了，奔跑几步都趴在了地上，认命地抱头打着哆嗦，不再有任何动作。

崔念奴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不敢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冷静。

“哈哈哈！”一个粗犷的声音笑声震天，“是女人，女人！统统带走，交给萧大王处置！”

崔念奴只觉得眼前一暗，黑布蒙下来之后，就被抽了一鞭子！

在姑娘们的惊声尖叫中，几人被黑布裹紧扔到了马背上。

崔念奴表现得更为镇定。

竖起耳朵留心着士兵们的谈话。

“萧大王说了，近来将士们没有开过荤腥，这可对士气不利啊！”

“这里土地贫瘠，马牛羊太瘦，姑娘们能有什么好手感，嗨，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检查一番？”

“别浪费时间，谁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

……

马速突然加快，崔念奴在黑布上开了个口子，向外观察，发现这里除了砂石，根本没有可做标记的任何建筑。

马匹颠簸的厉害，硌的她腹部生疼。

好在路途不算遥远，马终于停在了人声鼎沸处。

崔念奴从破洞里看到了一双兽皮靴子，上移后还没等看清，被扛到了肩上。

她猝不及防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后果便是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老实点，否则等会有你好看！不过这声音我喜欢。”

崔念奴一阵干呕，身形忽然一个倒转就被被放到了地上。

她被解开之后，才发现，这里就跟羊圈一样，一群战战兢兢地女子侧身躲避。

崔念奴还没起身，就被人猛地往前一推，撞到了人群里。

“你们都老实点！别想逃！”

空中响起鞭声，姑娘们全都噤若寒蝉。

崔念奴被拉起来之后，刚想看看外面，门却咣当一声关上了。

……

耶律宁的状况不大好，她的眼泪已经哭干，王希担忧地寸步不离。

他已经得到暂时不再撤离的消息，却没敢径直说，怕耶律宁精神崩溃。

两个婢女炖了个暖锅，不一会儿肉香飘进了里屋。

王希把炉火烧旺些，道：“小皇子不用受冻，在宫里也有人照顾，你就别再为她担心了。”

耶律宁抚摸着孕肚，的确是有些饿了，“我想吃东西。”

王希忙上前来，“好！我把暖锅端到炉子前，在这里吃暖和些！”

婢女也很不放心，趁往里端干菜的工夫，往耶律宁身上打量。

耶律宁赧然一笑，“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就多去宫里打听着，皇子好动，怕惹了事被皇叔不喜。”

婢女一听有了活做，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人留下来，另一个人披上厚衣服便出去了。

留下的婢女还有杂活要做，昨夜里，菜窖不知怎么就塌了，她得去垒起来，不然那些菜一化冻，再冻起来就得白瞎。

王希看耶律宁大快朵颐，终于得了空说事。

“娘娘，皇子入宫未必是坏事。”

耶律宁慢慢嚼着一块马肉，“如何说？”

王希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让她有个底，也免得期盼落空，“官家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他想让小皇子继续待下去，咱们暂时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