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以技通神，以神御法

“原来这条路，是对的啊”

海伯利安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她这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里，可也正因为这份明白，她心中只剩望洋兴叹，饶是以她的心智，也不禁生出几分难以追逐的无力感。

她不觉得自己也想过这条路，触碰过这条路，只是没走通，就代表着只差了一点，恰恰相反，她无比清楚这一点代表了什么，那是从无到有的差距。

她知道没能跳出来，那么给她上万年，上亿年，乃至宇宙终结的时间，她也没可能开辟这条路，他们都是极境下的摸索者，别人能打破武侠世界冠的桎梏，从武侠中开辟出一条通往仙侠的路，她就只能将武侠的功法推至极巅，一个最多是千古第一人，一个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天才与凡人所差的，仅仅是那一点奇思妙想罢了，每个人都有成为天才的潜力”

这句话不能带给海伯利安一丝慰藉，“原来这句话不是对凡人的安慰啊”，她心中有些苦涩，凡人可以成为天才，那天才呢？原本真正的天才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她全明白啦，世界一直都是那么残酷，从不曾给予弱者关怀，好的只会越好，坏的只能越坏，差距会越来越大，她要怎么才能追赶？怎样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或许付出再多的努力，差距也只会越来越大吧，但她绝不会停下，这也绝不是让她停下的理由。

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血液在心脏的泵动下奔涌如潮，她握着枪的手已经开始了微微颤抖，那是为了强大的力量而牺牲的掌控力，也是武者的大忌，海伯利安身躯越压越低，如同一只即将进攻的雌豹，每一处肌肉都让人感叹，若是相互协调起来，该是一副怎样矫健的姿态？

她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她已经触碰到了那些更本质的东西，如果说她曾经还是在用公式去描述世界的运行规律，那么现在，她就是能直接看到那些运行规律，那不再是抽象的数字与公式，而是某种更加直观的东西，她不再需要去计算出答案，因为答案，就在她眼前！

这一枪跨越了空间，甚至跨越了时间，那隔空刺出的一枪，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唯有叶川手中逐渐溃散崩毁的长剑，预示着悄然发生的变化。

“恭喜你，达到了见神不坏之境”

海伯利安抬起了自己的手，低头仔细端详着，似是不敢相信这份力量是出自她之手。即便她知道这本就是这份力量应有的效果，她也难免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以及难以压抑的喜悦。

即便知道是叶川在让她，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种战胜了强敌的喜悦，就像是小孩子下棋赢了大人，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一样。但她并没有因为被让而沮丧，那与其说是让她，不如说是给她定下的标准，如果她能达到那个标准，那么她就应该赢。

如果是曾经的叶川，肯定不会这么做，他可不会对欺负小孩子抱有什么愧疚心，下十局那必须是赢十局，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岂止是放水，那简直是放了一整片星海。

“为什么是见神不坏？”

喜悦过后，剩下的便是疑惑，每个文明都会诞生自命不凡的神明，有的强大，有的弱小，但无一例外的是，她都不怎么看的起这些自命不凡的蠢货，见神不坏岂不是太抬举他们了？还是说，“神”这个字，代表的是其他的东西？

“谦虚是一种习惯，虽然说是见神不坏，其实重要的不是见，应该说，你已经有了触碰神的资格，至于神是什么，想必你心里应该有数了”

“是规则？”

海伯利安想到了她在冥冥之中感受到的东西，是超越了技之后感受到的东西，也是让她刺出那一枪的东西，她细细品味着那一枪的余味，她还记得那种被世界包裹着的感觉，世界不再是阻碍，而是载着她顺流而下的江河。

“对，神指的是规则，神这个字，本身就与规则相关。技法技法，技之上的，当然就是法了，以技通神，以神御法，是为技法。让你的效率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有什么用呢？不如让你的效率突破一百，从百分之九十九达到百分之一百零一，这就是技法的作用”

叶川低下头看了一眼后，丢出了手里的剑柄，这把临时打造的剑已经“死去了”，在规则层面上被杀死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溃散，实质上是中子之间已经失去了强相互作用，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会逐渐失去其他的相互作用，最终不参与任何规则，从物质退化为信息，然后归于虚无。

要逆转这些其实也很容易，只需要重新在其中构建规则就好了，但这没有意义。输赢本身不重要，输赢背后的东西才重要，赢了自己不想要的，输了自己想要的，这不符合他的口味。

“不止是武，每一条道最终都是要达到这个境界，这就是大道万千，殊途同归的那一个一，达到此境，你就有资格去接触钻研规则层次的东西，不被担心被同化”

叶川说着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至于这是不是极限，有没有更高层次的东西，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海伯利安沉默不语，她知道，那更高层次的东西一定存在，叶川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但那离她还非常远，她并没有因为看不到尽头而沮丧，相反，此时她无比庆幸前路还有人，这种庆幸，就像是追的小说即将完结之时，发现还有第二部，忽然就从失落变成了激动。

但她又很讨厌自己心中的这份庆幸，因为那意味着松懈，意味着对自己的宽容，她不该放松对自己的约束的，她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在作品完结时将其续写下去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品读别人作品的人，她，想要跟上那个人的步伐，不必超越，只要让那个人知道，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