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真正的理由

“我再问你一遍，你知晓你的行为可能会引发怎样的恶果吗？”

千鹤紧盯着美咲的双眼，她想要的答案并非是“是或否”，而是更具体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呀”，美咲这个时候没有之前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了，反倒是绞了绞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但那只是最坏的结局，不是吗？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是那个孩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忽然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其他人在威胁之下，别说帮你了，连发声都不敢，那该有多么孤独啊”

美咲握住了千鹤的手，“如果你是那个孩子，你会感到绝望吗？你会想要有人来救你吗？”

千鹤淡淡地回应道，

“我只会像她一样，一个人离开，不希望任何愿意救我的人，为我陪葬”

美咲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怜惜地看向了千鹤，她没有像之前一样怒斥千鹤不可理喻，而是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真像他呀”

美咲缓缓贴近了千鹤，用力地抱紧了千鹤，

“但你知道，你和他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吗？”

美咲没有等千鹤提问，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是他一定不会说出口，他一定会说愿意和其他人一起面对，愿意同生共死，然后在所有人都无比相信他的时候，独自离开，去面对一切”

她愈发用力，胳膊都微微陷入了千鹤的腰间，

“我的数学很差，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两个人百分之五十一的成功率，失败带来损失的数学期望，也是要比一个人百分之五十要高，理智来说，一个人确实是损失最小的”

“可如果两个人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七十五呢？明明计算得到的结果是两种方法的损失都一样，他为什么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去面对呢？”

千鹤有些心软了，她知道美咲讨厌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说真正的什么都做不到也就罢了，可明明她“有用”，但却一点用也起不到，这才是最让人痛心悔恨的事情。

她轻轻拍了拍美咲的肩膀，

“这世界很残酷，他只给我们展现出了美好的一面，但有人只看得到美好，有人能看到美好遮掩下未能发生的悲剧，有些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将错就错”

她们的计划牵连到小虎鲸，确实并非她们所愿，只能说造化弄人，谁也无法保证计划不出一点岔子，按理想中模样来展开。

她们原定的计划就是以明面力量的离去，来引动那些神明的野心，直到那些神明再也忍不住诱惑，露出狐狸尾巴。

但她们没想到的是，一切都那么巧，贪婪成性的神明，一旦失去了她们的压制，立马就盯上了身为自然之灵的小虎鲸。

因为小虎鲸体内蕴含着的充沛的世界之力，对修养生息已久的神明而言，正是绝佳的大补之物。

巧的是小虎鲸曾经见过叶川，还得到了叶川庇护的承诺，更巧的是，虎鲸一族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以为得到了叶川随口的承诺，就能实现一切愿望。

虎鲸们实在是太会来事了，只求可以的话，她们能带小虎鲸走，并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有仗着那随口的承诺为所欲为。

如果虎鲸们是这样得寸进尺的人，那反倒省事了，美咲也不会因此善心大发，被卷入其中。

这一切都是巧合，也是注定的必然，虎鲸们如果是让人感觉很不愉快的人，也不会收获叶川的好感。

更不会让美咲在与虎鲸族群相处的短短时间内，产生深厚的羁绊，以至于现在舍不得走，放不开手。

但凡中间有一个环节出现了改变，那结局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令人难以抉择。

“将错就错？可这对于被我们的错误影响到的生灵来说，真的公平吗？”

美咲看着千鹤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没有我们，她一样会被盯上，但这不是借口，我无法容忍自己什么都不做，让这么善良的生灵消逝在世间”

“即便其他人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死？”

“那也一定是我先死！”

千鹤挣脱开了美咲的手，“我不想与你谈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若是有决心就能做到一切，那世间也就不会有悲剧了”

但美咲仍然没有放弃，她抓住了千鹤的手，

“如果我们连这道坎都跨越不过去，又有什么资格能在以后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在你不知晓的时候，理智会化为吞噬光明的懦弱，让你再也没有了豁出一切的勇气”

千鹤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丝毫没有被美咲的情绪打动，

“说服我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知道，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没人会丢下你，所有人都会被你的决定裹挟着押上自己的一切，与其尝试说服我图个心安，不如去想想，真的有人死在了你前面，你该如何面对自己，如何去面对他”

千鹤看着近在咫尺的高塔，轻踩飞剑，停了下来，在说完后就转身离去，可在推开门时又顿了一下，

“可别到时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选择自我了结，那就太可笑了”

美咲咬了咬嘴唇，看着千鹤离去的背影，现在反倒是她有些被说动了，她好像有些理解叶川了，有些事情，堵上自己的生命可以毫不犹豫，可一旦牵扯到其他的东西，就难以抉择。

她真的没有想过其他人会被她影响吗？她知道，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她意识到，真要计较的话，她自己才是那个犯错的人，其他人只能跟着她将错就错，在这个糟糕的，没有准备完全的时间，对上那些神明。

或许真的不该去救小虎鲸？

她心中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了，为了一个只相识了不久的人，就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何无法让千鹤产生波动了，那些话连她自己都不是真的完全相信，那确实是借口，是她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足以支撑起的论证，是在反过来为自己的行动找理由罢了。

只是因为这些话“有理”，她就这么说了，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让她决定这么做的真正理由！

“人的眼睛太狭隘，只看得到过去和现在，看不到未来”

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浮现出了叶川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可这已经不是莫名其妙了，她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她和小虎鲸，是拥有注定的未来的，难道未来的羁绊就抵不过现在吗？她怎么能在现在就斩断了未来的羁绊呢？除非她不承认那份未来的价值，

她要回去，不光要救小虎鲸，还要去救她的家人，就像她相信，如果是小虎鲸，也一定会这么去救她，去救她珍视的伙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