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烬火璃④

皇城郊外。

叶无功携文萃从一个荒芜的洞口中走出。

”娘娘，我......们......终于出来了！话说你怎么知道皇宫离这郊外那么近？“

文萃累得气喘吁吁，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那当然啦！你以前没听说过那叶将军府那窜得跟猴子似的叶三小姐？别说这郊外，就算郊外十里，本宫......不，老娘也熟悉得很！“

叶无功说完，用右手大拇指擤了擤鼻尖，一副了不得的模样。

跑了一夜，饿极了的两人便坐在那干燥的草垛上吃起了面包。

那面包是从冷宫的厨房里带出来的，虽没什么馅料，但足够喂饱二人的肚子。

——踏踏......

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骑在前方的一人气宇轩昂、身段不凡，后面的气质便跟前方的差了一大截，显然是前面那人的随从。

”吁......吁......“

两人喝马停下。

”娘......”

吉祥唤了一声，却被身旁的人拦住，尾音都没说完。

“娘......“

叶无功主仆二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的碎草，往另外那两人走去。

”段......陛下，您怎么来了？“

叶无功吓得差点被噎住，自己逃跑的事，居然还是被段訾奕知道了。

”娘娘，陛下现在微服私访，叫爷或钦差大人才好！“

那小太监吉祥附在叶无功耳边小声提醒。

”娘子，为夫让你久等了！既然娘子想跟随为夫下江南查案，那就一起走吧！“

段訾奕这话说得叶无功臊红了脸。

段訾奕说完就上了马，然后等叶无功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就将她一把提上了马，而文萃跟吉祥同骑一匹。

四人便一同南下。

——

乌帘镇。

四人下马，牵而入，进到一家路边食馆，寻了一空桌坐下，点了几个酒菜，屁股都还没捂热，便听到隔壁桌的对话。

”听闻那怜红楼又出了人命，闹得人心惶惶，可那怜红楼只封了一晚，第二天晚上还是正常开业......“

”有钱人沉溺于温柔乡，纸醉金迷的，那不正常吗？“

”可惜那风流倜傥的周家公子，年纪轻轻的，便丢了性命......“

......

”掌柜的，他们说得是真的？“

叶无功平常在将军府外游荡惯了，便一粗嗓子喊住了掌柜。

”欸，几位客官的，一看便是城里来的吧！这几天确有那是，听闻那周公子死得那惨状真叫人不忍睹啊！听人说那是怜红楼里出来猫妖！可怕得很呢！......“

”说得也够多了，老夫先去照顾别的客官，不烦扰二位了！“

掌柜说完便作揖走了。

四人互相对视，这乌帘镇果然有蹊跷！

（1186）南宋淳熙十三年。

江南西向，江州城外。

乌云密布，鸦呱鷲呀。

原来它们在凝视乱葬岗。

断崖荒坟前立着三位男子，分别是临安县令叶适、推司宋巩、画师李嵩。

半日前，叶适收到密书，书上说几年前被斩首的茶蔻魁首赖文政死者另有其人。

于是叶适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赖文政的坟地。

不久，江南西路安抚使辛弃疾已到达跟前。

他迫不及待开口道：“开棺验尸！”

得到主官手令。宋巩、李嵩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掘开了坟墓。

由于早些年草草掩埋，挖开的尸骸已成乌黑色的骷髅，几条肥硕的蜈蚣从骷髅头的口眼处钻了出来，甚是骇人。

宋巩却淡定地燃起避秽丹以驱赶蛇虫，随即又往火盆中放入皂角、苍术，然后口含苏合香圆，戴着鹿皮手套蹲在葬坑前便开始捡骨、拼骨。

宋巩生于1147年，卒于1219年。

据《宋经略墓志铭》载，宋巩为宋慈的父亲，字宜卿，建阳童游里人，宋翔四世孙。性聪慧，读书不专务章句，而词藻焕发优于場屋弱冠。嘉定七年，即1214年，以特科登甲戊袁甫榜进士，后受承事郎，任广州通判，廉靖有政声。随后辞归，闲居山林。嘉定12年病逝，享年73岁。四十岁时，宋慈出生；六十八岁才以特科登进士第，可谓大器晚成；宋巩病故时，宋慈三十四岁，为宋慈中进士之后两年。

骷髅骨、胸前骨、尾蛆骨，宋巩将它们用细篾串讫，并用纸签标记每一块骨头。李嵩提笔在澄心堂纸上画出骨头的模样。

不一会儿，尸骨已捡完，共三百六十五块，一旁的草棚也已搭好。草棚下挖了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地窑。

宋巩向辛弃疾和叶适作揖道：“两位大人，卑职接下来便蒸骨验尸！”

辛弃疾挥手，示意速速动手。

宋巩将柴炭放进地窖中，点燃，待地窖四壁烧红时除去炭火，往里泼入好酒二升、酸醋五升。

霎时间，地窖冒出热气，几位衙役熟稔地把尸骨放到了地窖中，然后在地面盖上新的草垫。

与此同时，李嵩画出了一幅身穿青衣、高大魁梧、留着八字山羊胡的男子形象。

辛弃疾看了画像道：“这个人鹰视鼠眉，确是赖文政，如果赖贼是此人被替死的，那就不足为奇了！”

“可还有别的法子？”叶适问宋巩道。

“黄泥塑骨！”宋巩与李嵩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找来了黄泥，往泥里倒了点水，接着做成泥块，然后又按点线图捏出骨骼，用数根竹片进行连接固定；紧接着取较软的黄泥覆盖在骨骼上；待泥土稍干后，再将白色薄纱蒙在最外面，并用鱼胶仔细糊好，两人很快就将尸骸生前的泥塑形象做出来了。

“这泥塑的双手不像是在炒茶，也不像在提刀，倒是在提拉什么东西！”

辛弃疾端详眼前的泥塑道。

“莫非是提拉重物？”叶适猜测道。

“有可能！”辛弃疾转头看向宋巩，问道：“可还有法子？”

“回大人，还需看待蒸骨的结果！”宋巩答道。

雨过后，日头钻出云层。

宋巩派人掀开草棚。

宋巩掀开盖在火坑上的草席，拿出一把红色油纸伞把阳光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