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意二

晚上凉风习习，成风不愿意自己回房间里带着，成平无奈的让他进屋子里，把两把躺椅搬出来，成风照做了。

不多会两张躺椅放在一起，中间隔着一个矮几，上面放着平时成风爱吃的瓜果，成风顺道还给阿姐拿了两块薄毯子，一块铺椅子上一块给她盖着，时光如金，虽然他们都没有明说，但似乎他们心意相通，想抓住一切相见的时间呆在一起，谁都不愿意分开。

“阿姐，你有喜欢的人了么？”初秋舒爽，沉默了好一会的成风，还是问出了自己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没有啊，怎么了，你有啦？”成平翻转身子侧躺着，看着身边的成风，两只眼睛弯弯的透着八卦气息。

“军中都是男子，我怎么可能没有，就是想知道什么是正常的喜欢罢了？”成风心虚的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正常的喜欢？得，咋还有不正常的喜欢吗？”成平想着可能是孩子遇见了情感的困惑，但军中都是男子，不知问谁可能，是不是这样？糟了，自己养的孩子不会是个断袖吧，成平突然呆了起来，不行！得开导开导。

“阿风啊，一个人喜欢一只狗，要和它拜堂成亲，那是不正常的，但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那就不是不正常的。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有错的，若要说有对错，那便是为喜欢之人，做出违背本意伤害他人的事情。”成平直接坐了起来认真的和阿风解释，担心他进入了死胡同，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过重的思想包袱，只要是阿凤喜欢的，自己就不会去干涉。

“如果我有一天喜欢上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呢？”成风跟着起来，把成平放下躺好又盖好了薄毯子，自己也躺下继续说。

“不合适？是门第配不上？还是年龄有差距？阿姐不知道你说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但是喜欢了就要去争取，如果得不到，起码那也尽了力。”成平说道，心中腹诽阿风，孩子，你真的在认真搞事业么。

“那若她不喜欢我呢？”

“可以先争取嘛，若是实在强求不来，那就不要打扰了吧，感情萌生的时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打扰也是喜欢的一种方式。”成平说道。

“何况你还会遇见其他更合适的人呢。”成平补充道。

“哦，”成风闷闷的应着。

“反正强取豪夺不行，起码不是上上选。”成平看着他的样子，担心他走歪路接着说。

“那什么是上上选？”成风接着问道。

“爱上一个人，什么都想要，就很难再有上上选了。”成平躺平看着月亮，叹了口气缓慢地说道。

他们躺着，从感情到以后东拉西扯地聊了很久，成风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了，自己每天面对那一帮兄弟，想的都是怎么进攻，怎么偷袭，怎么把自己不多的兄弟安然无恙地带回，想着怎么才能给父母报仇，怎么查明当年的事情，在旁人面前冷静果敢不苟言笑，只有在成平身边，自己才放的下所有，聊些有的没的。

夜深了，成平迷迷糊糊地睡着，成风用毯子给她包好，弯腰把她抱进房间里，放下后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的面容，还要多久才能永远的在一起呢，自己还能不能得到呢，成风轻轻地摸着成平的脸，呢喃着。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阿姐的呢，其实成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在乱葬岗里，阿姐伸过来的那一只暖烘烘的手，自己不自觉地覆了上去，也可能是还看不清面容的那张脸上，那双认真望着自己眸子，又或者是梦魇时，把自己牢牢的抱在怀里的怀抱。

点点滴滴将他淹没，让他不知是哪一刻再也离不开她了。

看着她笑，看着她为自己哭，看着她带着自己努力的活着，直到三年前午夜梦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阿姐存了龌龊的心思。

曾经那些没有来由的嫉妒，客人不怀好意盯着阿姐时的愤怒，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接受自己的心意，刨去伦理道德的束缚，是阿姐又怎样，罢了罢了，自己喜欢了便要护着，以后成亲娶得只能是她，已经是死过数次的人了，那些条条框框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可要如何与她说呢，原来自己尚陪在阿姐身边时，就有很多人来做媒，如今自己不在身边，阿姐会不会先喜欢其他人，自己是否太过于自私，让自己的存在成了阿姐的束缚。

成风坐在床边想了很久，看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要如何对着成平说出来，凌晨的时候，才出了房门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在他离开后关上房门，脚步声慢慢地走到院子里，成平才慢慢地睁开眼，那个人竟是自己么。

中秋堂里歇了两天假，如今陈岚师父看着，成平不用去淼安堂里帮忙，又是一轮开始给成风收拾行李，吃的喝的都带上，还有一些创伤药，风寒药丸，能带着的都带了。

中午时分，成风从外面见完朋友回来，成平想着昨晚成风的话，便拉着他往自己房里走。

“阿风，你昨晚问那个，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成风被问到脸一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漏出马脚。

“来来来，阿姐有东西给你看。”成平拉着成风，把人带到里间屋子里，自己打开床前的地板，散了一会灰尘，然后接着一层层的拉开砖头下面的石板，从中拿出一个木盒，又一层层地打开木盒里的包裹。

“成风，来，看看，当当当当，这是阿姐给你攒的娶媳妇的钱，都在这里面了，之前不是和你说我有其他打算了么。”

“你看现在你已经大了，不要阿姐担心了，以后遇见喜欢的姑娘就去追，不要怕，阿姐给你托着底呢，到时啊，阿姐给你在东城那边给你买处宅子，你们就可以成亲啦。离得近阿姐也好照顾。”成平拿着钱，像献宝一样开心的展示给成风看，谁知一旁的成风脸已经青了一半。

“我才不要，你自己留着吧。”成风看见成平兴高采烈地说着娶亲买宅院的话，一副恨不得现在就知道人家姑娘闺名，明天就到姑娘家提亲的模样，越想越生气。

“”我不娶妻！“说完气呼呼的往屋子外走。

“这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反正现在还不到娶亲的年岁，现在不要，阿姐继续攒着就好了。”成平盖上盒子，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我说了我不娶别人。”成风走到院里又气呼呼地跑回来，伸头往屋子里重申道。

“不娶别人，那你娶谁？“成平反问。

“我，我……”我了半天，成风看着成平，着急的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说自己肖想娶自己的阿姐，说自己心里就她一人？

“你不娶就不娶，就当我给自己攒的嫁妆好啦，生什么气嘛。”成平装作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把盒子包好重新放在地坑里。

“你也不能嫁，一天天的，没有出阁的小姑娘天天想着嫁人，羞不羞。”成风听见他的话更生气了，鼓着腮帮子说，

心里腹诽自己平时做的还不够明显么？这个傻姑娘脑子里除了药材和诊金还装得下什么。

看着成平要上手拿石板，成风便进屋，走上前拉着她到一旁坐着，自己收拾着屋子，把这些钱层层叠叠的收好，末了牵着成平的手带到院子里，打了井水给她洗好擦好。

“阿姐，我有喜欢的人，自己会拿主意，你不要操心了，”自己刚刚对阿姐有些着急，心里有些后悔低语道。

“阿姐，下次东院的胖婶再来说亲，你就让她走吧，她眼神不好，一天天的，净是些歪瓜裂枣往家里送。”说着话，成风的脸红了，想到成平的手还在他手里握着，他直接放下跑了出去。

“傻孩子，喜欢要说出来的，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呢。”看着跑出院子的成风，成平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饶是成平不往自己身上想，如今也不能不想了，看着成风跑出院子，只能喊一句晚点回来吃饭，人便没有影了。

成风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是自己的支柱也是倚靠，七年的朝夕相处，远不止亲情可以一言概之，自己真的可以做他一辈子的阿姐吗？自己真的做得到吗？

这些日子胖婶日复一日的游说，自己的心里真的没有波澜吗？若是要嫁人，自己能嫁给其他人相守一辈子吗？成平看着水中映照出自己稚嫩的脸，有些难过。

下午成风回家，谁知胖婶又来了，好巧不巧出门的时候，还遇上了成风，看着胖婶喜笑颜开的样子，成风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阿风，胖婶给你找个姐夫怎么样？”胖婶不知死活的还逗了逗阿风。

“不怎么样，以后不要来了，我阿姐已经许配人家了。”闻言噌的一声，成风的火就起来了，忍着生气，却没有忍住嘴，对着胖婶就说了出来。

“哟，平姑娘没有和我说呀，是哪户人家呀，说来听听，我给你们掌掌眼，这硕城上下就没有我胖婶不认识的。”胖婶听着这话就来了精神，感情这姑娘一直拒着自己，是有心上人了啊。

“是我。”既然瞒不下去就索性挑明，成风认真地、努力地、很有教养地、平静地和胖婶说着。

“胖婶，你不知道吧，我是阿姐的童养夫，就等我满十八了便要娶阿姐了，现在之所以去从军，就是要给阿姐攒份军功，以后好风风光光的娶她。”成风认真地胡编乱造地说着。

一旁的胖婶早已目瞪口呆，怪不得这平姑娘谁都看不上，有了阿风这样的童养夫，还看得上谁啊。

“阿姐脸皮薄，不好说破，这段时间多谢您给我阿姐张罗了，以后便不用了。”成风没有看胖婶震惊的神色，直接把人请出了门，送到门口后，二话不说转身进门便落了闩。

“哎哎哎，阿风，阿风，说清楚了哎。”门后的胖婶对着关上的门，哎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便停了，忍着疑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等这孩子走了，自己得再上门问问。

“阿风，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门呐，刚刚你和胖婶在门外说什么呢？”成平看着倚在门上的成风，一身竹青的长衫衬的腰细腿长，成平想着这么大的孩子了，每次还和邻居婶子过不去。

成风没有立刻回话，背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直起身。

“成平，我要娶你！”成平迈着长腿，跨步从门口往院子里走来。

“瞎说什么呢，小兔崽子，傻了吧，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么？”成平听得睁大了眼睛，语带斥责道。

“我说，我要娶你！除了我，谁都配不上你！”成风张着嘴又说了一遍，这次嗓门越来越大。

这次换成平呆了，她看着脸前这个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成风，一直以来，自己对他都是亦姐亦母的存在，近来有很多提亲的人，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看几个，可是一想到成风便放弃了，一旦想到成风，所有的心思都歇了，说不喜欢成风那是假的，可自己这么能喜欢一手养大的孩子呢。

怎么都觉得自己虽然身体才十七八岁，但心里已经半百了，只能小心掩饰着自己的心情。

如今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又勇敢的成风，她突然想通了，罢了罢了，世上之事哪是自己想如何救如何的，随即有些羞涩地笑了，原来昨晚她想的是真的，听见的也是真的，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想法。

成风说完，心中本来还忐忑，站在成平一步远的距离停下看着，不知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但当他看见成平笑了，慢慢的心中升起狂喜，跨步上前就抱起成平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是他刻在心上七年的人，过两年，等他成年了，这个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成风开心的要爆炸了，脑子里不安分的已经盘算着以后，想着未来他们要永远在一起，活着一起，死了也要一起，要生很多的孩子，每一个都像阿姐一样好看，他会把自己的所有都教授给孩子，不再让他们和成平尝到一点苦难。

越想心中越是满满的。

成风把怀里咯咯笑的成平放下，谁知还在晕眩中的人没有站稳，落地险些就要往后倒，被成风一把稳住，然后扣住脑袋拉进怀里。

“平儿，再等我两年，等我在军中站稳脚跟，等我查明边州之乱，等我给父王和外祖一家洗刷冤屈，我就娶你。”成平敛住笑意，认真的对成平说着。

“等我，相信我，在这之前，一定不要嫁给任何人。”成风把头埋进成平的肩窝，认真的请求着。

成平伸手回抱着成风，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自己会等他，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会等他，她会等着他的八抬大轿，会等着他骑着高头大马，等他变成骑着祥云的孙悟空，哪怕自己变成短命的紫霞，也会等他一万年。

成平拍着阿风的后背，唤起他，然后拉下他的头，把自己的额头抵上成风的额头，然后踮脚对着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阿风，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我会等你，一直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娶我。”看着成风的眼睛，她认真的说道。

“平儿，你知道么？我现在开心的快要疯掉了，你也钟意我，我好开心。以后我不会再次没有家了，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成风再次把成平拉入怀中，这两年多来，小心翼翼藏着不为人知的喜欢，从知道有人来提亲时患得患失的惶恐，如今都变成了怀里踏踏实实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