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弃城

洛阳乃帝都，极尽人间繁华。

今日的洛阳有些清冷，更多的是压抑，街头没有了孩童追逐打闹的欢声笑语，没有了贩夫走卒的吆喝喊卖，只剩余无数人群站在街头，表情惶恐看着天空上那漆黑又夹带着丝丝血色的树枝树叶缓缓朝洛阳城方向移动过来。

漆黑夹带血色的树冠遮天蔽日，让西北地域笼罩于阴影之下。

有身子佝偻的老人站在高处眺望远方，待看到那慢慢移动，吞噬一切的血雾，老人身子抖了一抖，张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声音颤抖开口道，“又有绝世妖魔为祸人间了！”

年幼的孩童懵懂，只是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指着远处慢慢移动的血雾，天真朝母亲问道，“娘亲，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啊！”

洛阳城几十里开外的平坦大地上，尘土飞扬中，数以万计的难民形成人潮，人潮中大多是青壮年，他们表情惊恐，跌跌撞撞，拼了命往洛阳城奔逃。

在这数以万计的青壮年身后，猩红浓郁的血雾正在蔓延，一旦他们跑慢了，或者跑不动了，他们就会被血雾淹没，快速干瘪成人皮，连骨头都不会留下，一如他们的父母妻儿一样。

这些表情惊恐，拼命逃窜的青壮年本来也有父母，也有妻儿，可是自从漆黑的树冠覆盖天空，自从猩红的血雾笼罩大地，他们绝望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儿被血雾淹没，进而发出哀嚎声，然后快速干瘪成人皮，被同化为血雾的一部分。

这猩红浓郁的血雾不光吞噬人的生命，连动物和植物也会被吞噬生命，血雾所过，已经不只是寸草不生了，连山川河流都会被腐蚀，然后化为妖魔平原的一部分。

在拼命奔逃的人潮旁边，有涌动的兽潮。

野马、野牛、老虎、大象、兔子......数不清的动物慌不择路，拥挤在一起朝着洛阳城方向逃窜，因为其余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猩红。

大地上，人潮和兽潮在涌动。

天空上，不同种类的飞鸟汇聚在一起，形成乌云，飞跃洛阳城，朝着远方拼命扇动翅膀。

洛阳城头，人皇李斌看着这末日降临一般的景象，看着大地上拼命奔逃的人潮和兽潮，看着天空禽鸟汇聚而成的乌云，他攥紧了拳头，眼眶通红，眼中缠绕血丝，眼泪默默从眼角滑落，声音沙哑沉重自言自语道，“荼毒天空大地，致使生灵绝迹，让世界堕入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这就是妖魔树吗？”

李斌身旁，伴随着文武百官。

此刻，所有人眼神绝望，表情惶恐看着那移动的血雾，那蔓延的树冠，一个个两股颤颤，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

在这样的绝世妖魔面前，不管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是平等的，都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只要那漆黑的树冠蔓延到洛阳城上空，只要猩红的血雾笼罩了洛阳城，那么洛阳这一座人族的帝都就将从大地上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那时候，人也好，物也罢，都会被妖魔平原同化。

诞生于混沌中央的妖魔树，它拥有腐蚀天地，让天地陷入永恒黑暗的力量！

李斌紧紧攥着拳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朝身旁的禁卫统领嘱咐道，“开东南西北四门，派遣军队疏理百姓有序离开洛阳，老弱妇孺先行，然后是青壮，最后是朝廷官员和军队！”

“呼延将军，我们速度一定要快，要赶在妖魔树侵蚀洛阳之前，让所有人离开洛阳！”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只有半日，半日之内，一定要让所有人离开！”

望着天空上蔓延的树冠，望着几十里外大地上缓缓移动的猩红血雾，李斌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最多半日，妖魔树的树冠就会笼罩洛阳城的天空。

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让手掌变得血淋淋一片。

李斌眼眶通红，眼中缠绕血丝默默流泪。

这一刻，李斌痛恨，他痛恨妖魔树蚕食生灵、荼毒天地，他痛恨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斩断妖魔树的力量。

眼睁睁看着大地被侵蚀，眼睁睁看着天空被遮蔽，眼睁睁看着子民被吞噬，他李斌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下令迁移百姓，只能下令让子民逃命，只能下令弃守洛阳城，他李斌根本不配当人族的领袖，不配当人皇。

李斌面前，禁军大统领呼延鞭穿着盔甲，他表情悲痛朝李斌开口道，“陛下，臣让其余将领疏理百姓离开洛阳。”

李斌摇了摇头，“呼延将军，你亲自去指挥军队，调度军队疏理百姓离开，不要让百姓陷入慌乱，致使更多的人丧生。”

呼延鞭表情一变，声音沉重道，“陛下，臣的职责是护卫您的安全，臣下不能离开。”

李斌摆手，“呼延将军，朕有韩老保护，你不用担心朕的安危。你还是下去调度军队疏理百姓安全有序离开吧。”

呼延鞭犹豫片刻，看向白须白眉，手持拂尘的老太监，“韩公公，陛下的安危就交给您了，臣先告退。”

城头上，禁军统领呼延鞭离开了。

望着呼延鞭离开，其余的官员纷纷看向了李斌，欲言又止。

李斌朝众官员摆了摆手，声音疲惫充斥满无力感，“众卿家都回去安抚家人，收拾东西，准备随大军一起撤离洛阳。”

“臣等遵命。”

眨眼间，洛阳城城头上空荡荡一片，只剩余人皇李斌孤独站在城头，身旁陪伴着一个白须白眉，脸上生了斑点皱纹的老太监。

望着天空上那遮天蔽日的树冠，望着几十里外缓缓移动，淹没一切的血雾，李斌声音颤抖朝身旁的老人问道，“韩老，天地还有光明吗，人族还有未来吗？”

韩卫身影萧瑟，语气坚定开口道，“陛下，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至少，在那位龙祖没有战败前，天地没有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们还有希望，人族还有未来。”

“陛下，妖魔树即将迫近，请随老奴离开洛阳。您是江山社稷之主，不容有任何散失。一旦您有了散失，朝廷将会失去主心骨，人族将会变成一盘散沙。”

李斌脸颊上泪痕还没有风干，他回望一眼城内杂乱的景象，表情落寞摇头，声音沉重开口道，“韩老，我不走了。”

“洛阳是国都，所有人都可以放弃洛阳离开，但李斌身为人皇，不能离开，要坚守洛阳到最后一刻，与洛阳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