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光33

江景城转了身，正要往前走，听到殷小楠的话又转过头来：“它这条命都是我捡的，当然粘我。”

什么叫命都是你捡……

殷小楠还愣在原地，江景城已经走到了殷小楠家隔壁的门前，打开了门。他走进去，扶着门对殷小楠说：“进来吧。”

殷小楠进去后，江景城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这种居民楼的房子户型统一，一进门便是客厅，只放了一张茶几、一条双人沙发、一个猫笼和一个半人高的猫爬架，却整理地一丝不苟，一眼看去十分干净简洁。

不等殷小楠开口询问，江景城便同她解释道：“你应该知道，这家人前不久搬走了，就想把房子租出去。我看到就租下了，反正我住哪都一样。”

听到这里殷小楠便有些疑惑了，为什么“住哪都一样”？却听江景城继续讲了下去，似乎并不打算深刻追究这个话题。

他跟房主人沟通租下房子后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找人搬来了些二手家具。前几日刚刚把一切整理好，准备入住时便发现门口窝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看上去奄奄一息。

江景城便立刻把猫带去了医院，而后收养了这只猫，临时添置了一只猫笼和猫爬架。

“其实之前开学救下那只猫时，就想养了，只不过那天有点赶，直接把猫给了宠物店，后面再去要也不合适——坐吧。”

江景城说着自己先在双人沙发上坐下了，殷小楠无法拒绝，只好在旁边落了座。

刚坐下，手里的猫便嗖地窜了出去，一头扎在了地上，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后欢快地奔向了猫爬架。

没了小猫的存在，两人之间的氛围便有些特别了。

客厅里十分安静，除了猫咪在猫爬架上窜动的声音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殷小楠两只手攥在一起，指甲无意识地掐着手指，她看着对面的的猫爬架，突然问：“对了，你给它起名了吗？”

“起了。”江景城顿了几秒，淡淡道，“叫大猫。”

殷小楠突然回想起刚刚见到江景城时他说的第一个词便是大猫，她那时还属于宕机状态，压根没注意。听到江景城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时殷小楠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那么好笑么？”江景城看着她笑得停不下来，挑着眉看看正在猫爬架上玩得六亲不认的猫，又看向殷小楠，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殷小楠根本没想为什么，被他盯了好几秒才止住笑，她正色道：“别误会，不是笑它。只是‘大猫’……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只多大多威风的猫呢。”

“它不威风吗？可凶了人家。”江景城说着伸过手去，“前几天一言不合就抓我一手，现在还没好呢。”

他的手修长干净，而在掌心靠近大拇指的地方却有一道约莫一指长的抓痕，旁边还有两道略淡一些，可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却衬得分外清晰。

而中间那道最深，显得有些狰狞。

殷小楠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问一句没事吧，却又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天，都已经结痂了，而且这样问总有些奇怪。

她又闭了嘴，过了一会儿道：“还痛吗？”

殷小楠已经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而说完后却还是觉得耳根有些烫，好像这么说更不对劲。

她还在自我反思，江景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伤了，早就不痛了，可偏偏他没想到殷小楠会这么问，一时间那道伤痕好像又隐隐作痛。

但他还是道：“早就不痛了。”

看见殷小楠有些怀疑的眼神，他补了一句：“放心，已经带大猫去剪过指甲了，不会再抓伤人了。你尽管抱。”

“哦。”

她话刚落，窗外便传来了响亮的烟花声。

这还没过年呢，就开始放烟花了？殷小楠循声望向窗外。天色已经开始沉下来了，五彩的烟花在半黑的空中绽放出异常绚丽的光彩，火光霎时照亮了整片天空。

斯情斯景，殷小楠忽然想起了曾经被奶奶带去放河灯的场景。

那时她才刚上小学，恰逢中元节，老人原本不信神鬼，可兴许是有个尚未开过眼界的小孙女，她在那天晚上带着殷小楠去了河边。

那条河边每逢过节都会举行庆典活动，都是附近的居民一起办的。中元节时便有许多人在河里放灯，有各种形状的灯，多是莲花形的，放的多了整条河便一片火光通明。

殷小楠突然道：“你想出去吗？”

冬天的天暗得早，十多分钟后，天便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殷小楠抱着大猫，大猫似乎已经熟悉了她的气息，打了个哈欠，黑漆漆的眸子在夜里发着荧荧绿光，正机警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却又被远处投来的亮光给照得眯起了眼。

是河边的街灯。

“就在前面，每次过年这里都有很多人。不过现在还早，应该没什么人……”话还没说完，远处便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个人影，在光影明暗间走动。

走近了她才发现，平常白日里都寂静无声的河边，居然不知何时搭起了一排的红色棚子，沿着河流一眼望去，那条红色像长龙般望不到头。

“来看看吗小姑娘？”一个面色和蔼的大娘从一间棚子里叫住了殷小楠，指了指摊前平铺在一张一张金属大盘中的各色果脯，热情地介绍道，“这些都是咱自家做的，不买也可以尝尝，味道正宗健康。”

殷小楠正想出口谢绝，江景城就从旁边走了上来，看了眼盘中的果脯道：“这果脯看着成色也不错，只是也没什么人路过，真的能卖出去吗？”

大娘赶紧道：“当然卖得出去，小伙子你不住在这附近吧，就是住着大概也不常出门。现在才刚天黑，你们算来得早的了。等会儿这儿可是人挤人，我还担心这么点不够卖呢。”

“这么多人？这边是在举行什么活动吗？”

“这不快过年了吗，咱这正在举行迎新年活动，今天是第三天啦。这沿河的一整条街都是各家自己租的商铺，不只有吃的，还有玩的、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饰品啊都有。”

“对了，别忘了等会儿去那边逛逛。”大娘说着伸手沿河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望不到头的长河，和河边连片的灯光。

还欲再问，却已经来了人在大娘摊前停留，大娘赶紧又开始推销起摊上的商品。

记起刚刚大娘说的不买也可以尝尝，江景城伸手拿了一块芒果果脯，递到了大猫的嘴边。

殷小楠看着大猫对着果脯嗅了嗅，张了张嘴正想说它不吃这个，下一秒便看见大猫张开嘴叼走了江景城手上的果脯。

“你也要啊？”注意到殷小楠的神情，江景城打趣地问了一句，说着就伸手去拿。

殷小楠见他就要递到自己的嘴边，赶紧道：“不要。”

怀里的大猫嘴里还在跟果脯做着斗争，抬眼便见江景城将另一块果脯送到了殷小楠嘴边，“喵”地叫了一声。

结果随之而来的，便是它嘴里的那块果脯“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见殷小楠不要，江景城哭笑不得地把那块果脯再给了它。那小猫这才抱着果脯又啃了起来，没再叫了。

大猫不叫了，两人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心照不宣地朝着大娘所指的方向缓缓地走着。

不一会儿，来来往往的行人便多了，商铺也一家接着一家开始营业，美食的香气远飘十里，与街边的灯光与人声一起，为静谧的夜添上了几分嘈杂的烟火气。

“它有点怕人多，这小孩没见过世面。”走了一会儿，江景城突然戳了戳大猫。

那语气还真像在跟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讲话。

殷小楠顺着他的话低头看去，就见大猫一动不动地缩在她怀里，看上去恹恹的，被江景城戳了一下后喵了一声。

“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殷小楠估摸着大猫大概是一路被抱着走有些颠，猫的五感比人灵敏，从四边八方传来的各类食物气息和吵闹人声可能弄得它不是很好受。

两人一猫找了一家门口支着座椅的商铺坐了下来，这是一家特色美食店，来这里坐的人不多，多是买了食物后一边逛一边吃的，因此空出了两张桌子。

殷小楠一坐下，手中的猫便跃了下去。

殷小楠怕它跑丢，弯腰就去抓，谁知大猫往旁边一窜就躲开了她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商摊的桌前，用爪子扒拉垂下的桌布。

“喂，别动，快回来！”见老板走过来，殷小楠压低了声音对它叫道。

可那猫压根不听她的，甚至连顿都不顿一下，专心致志地玩着桌布。

殷小楠无计可施，正欲上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闷笑，江景城靠近她耳边道：“叫它名字。”

殷小楠有些不情愿，明明这么小一只猫，偏要让她叫这么……这么违和的名字，然而江景城说话时挨得她极近，呼出的热气都打在了她的颈侧。

她将头往旁边让了让，无奈唤道：“……大猫。”

她这回儿的声音格外没有底气，也有些轻，可原本还对桌布兴致勃勃的猫咪顿时停下了两爪的挥舞，眼巴巴地转过头来。

“喵……”大猫先是看到了殷小楠的脸，有些不情不愿，结果一转眼，看到后面的江景城，它又叫了一声，似乎在跟他无声地对峙。

“走啦，别玩了。”殷小楠上前去把它抱了起来，转身看向江景城，后者已经站起了身，从她手中接过大猫。

为了让大猫少受一些人声的叨扰，两人从最近的一座桥去了河对岸。对岸没有商铺，虽然也偶有行人来往，却比先前要少得多。

江景城将大猫放下来，让它在前面跑。

他起身时余光便瞥见几点红色的火光流淌而去。

“是河灯……”殷小楠轻喃。

她许久没看过河灯了，她仅在小时候随奶奶看过那一次，之后便没再来看过，据说之后不久因为山城搞开发，放河灯的习俗便渐渐淡去了，有好几年都没有放过了。

她望着随河流飘荡的零星几点灯，一时间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