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为了继续营造“好学生”人设，放学后江森乖乖地继续去打扫储物间，徐疯子大概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么个招治他，果然是被“优待”了。

简煦依然站在储物间门口看着。

江森可不敢再让这位少爷动手，他今天把地上的东西摆了一遍，擦了玻璃和架子。

少年的身形还有些单薄，但是肩膀很宽，手臂很长，抬手擦架子的时候，手臂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简煦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臂，软绵绵的，他不禁撇撇了嘴，觉得应该多加锻炼。

这个小动作正好被江森看见了：“怎么？羡慕我？”

简煦忙把视线从江森身上移开，“……我还在长身体。”

江森不禁笑出声来，故意道：“你这么矮，是该再长一点儿，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简煦扁嘴：“我……我肯定能长高！”

江森：“话说你是不是上学早，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15。”

江森吃了一惊：“还真是个小朋友，上学这么早，怪不得笨。”

简煦：“……”

江森擦完架子，六点多了，差不多要去餐馆了：“走吧，别啃面包了，我请你吃饭。”

江森胡噜了一把简煦的头发：“不吃饭长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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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马上到了，一中考场设置是按照上次的名次来排，江森的考号是01，坐一班的第一个位置。高二年级理科班一共十个，简煦在七班考试，不算最差，但也实在好不到哪里。

因为感冒的缘故，简煦这几天一直有些头疼，本来就不聪明的脑瓜思考起来更困难了，不用等分数出来，简煦就知道自己这次肯定没考好。

简煦中午依然跟着江森他们吃饭，放学后江森还是去打扫操场储物间，简煦默默跟在他后面，然后两个人一起去餐馆。

简煦不再待在操场写作业了，餐馆的那个小角落成了他的专属位置。

其实两人说的话不多，大多数情况是江森在后厨忙碌，简煦在角落里安静写作业，但简煦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地方正在慢慢被填满。

每天晚上九点，江森下班后，两个人从小餐馆一起走两个路口，然后分开，各自回家。简煦沉迷于这样的静谧时光。

成绩很快发下来，江森意料之中的年纪第一，而简煦确实考差了，下次考试可能得去八班了。

简慧琳看到简煦的成绩还是很失望，但是她难得的没有犯病，还反过来安慰简煦：“没事小煦，一次考不好，下次再努力。”

这让简煦有些受宠若惊，他都记不清因为自己的成绩简慧琳发疯多少次了，但这几天简慧琳的情绪一直很好，简煦想，或许妈妈的病正在变好。

一切都在变好。

简煦怀着好心情进入梦乡，但梦境却并不轻松，他梦见了小时候第一次见许淮元的场景，那大概是小简煦记忆中对父亲的第一印象。男人很高，身材修长，一身正装，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简煦只能够到他的小腿。

男人把简煦抱在怀里，似乎是很高兴，但只抱了一会儿就把他放下了。男人很快离开，车子开远了，简煦看见简慧琳在门口站了很久，一直望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小小的简煦还体会不到很多情绪，但他知道简慧琳很难过，那个男人走后，简慧琳抱着她哭了很久……

梦境变换，突然转到前几天简慧琳掐住他脖子的那天，简煦清醒的时候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简慧琳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简煦才十五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把简慧琳挣开，面容姣好的女人披头散发，面目扭曲地令人惧怕。

他妈妈又发疯了！

简煦发不出声音，简慧琳也不说话，两人在昏暗的房间中安静地博弈，慌乱中简煦把床头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下去，终于发出了声响……

睡梦中简煦眉头紧皱，被沉重的梦境纠缠，身上仿佛有万斤重，有东西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忽的睁开眼睛，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床边坐着一个女人。

简煦瞬间清醒，瞳孔巨缩，但身体却一动不能动。

简慧琳直直地盯着他，眼神空洞而阴鸷，喉咙发出低低的泣声：“……不争气，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她手中攥着一张纸，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是简煦的成绩单……

简煦心脏跳得巨快，但还是强保镇定，慢慢平静呼吸，他妈妈又犯病了，千万不能刺激她。

“妈……”简煦尝试着叫了一声。

简慧琳还是死死盯着他，眼神仿佛恢复了一瞬清明，随即便被更沉重的敌意掩盖，伸手像简煦袭来。

简煦早有防备，迅速从床上弹起，只被简慧琳抓住了手腕。

但是简慧琳抓得好死，简煦怎么都挣脱不开。

简慧琳抓住简煦，疯狂地往自己身边拖：“去死，我们一起去死！”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都怪你，我们一起去死吧！”

巴掌疯狂地落在简煦身上，简煦一边闪躲，一边还要避免伤害到简慧琳，他拼命往门口逃，大声喊“刘姨”，把桌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部扔下去，尽量制造更多声响。

刘姨连滚带爬地从楼下跑来，用力抱住了简慧琳：“怪我，我没把备用钥匙藏好，让你妈找到了。”

刘姨把简慧琳拖到床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简慧琳一时不能动弹。简煦也按住简慧琳的两条腿，过了几分钟，简慧琳终于安静下来，但是目光依然如仇敌般盯着简煦，好似要在他脸上剜出一个印子，一只手还攥着简煦的手腕。

刘姨和简煦费了好一会儿，才把简煦的手抢救出来，左手腕已经发青，有些地方破皮了，是被简慧琳指甲划出来的。

发疯中的女人力气大得惊人，简煦觉得骨头都快被攥裂了，疼痛感从里头散出来，一时间竟然不敢乱动手腕。

简慧琳的胸口还在剧烈浮动，刘姨用力按住她：“小煦，我看你的手腕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估计一会儿你妈就能清醒，我在这儿守着她，你自己去医院能行吗？”

简煦看了看可怖的手腕，以及还没清醒的简慧琳，换衣服出门了。

刘姨眼眶泛酸，叮嘱他注意安全，等简煦走了自言自语道：“这孩子命苦啊……”

简煦没想去医院，他只是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不愿意继续面对简慧琳，他想逃离。

简煦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家的小区位置稍有些偏远，周边很安静，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偶尔有几辆车经过，简煦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晚的风很凉，已经把简煦脸上的泪吹干了，简煦尽量不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想着要是时间能永远停在此刻就好了，他宁愿一个人在无人的夜晚里，永久地游荡下去。

手腕的疼痛越发清晰，后背被简慧琳拍打的地方也隐隐作痛，简煦不知道能去哪儿，又怕骨头真的出事，还是决定去医院。

最近的中心医院要经过一片商业区，走到这儿才慢慢有了些人气。小城的经济不发达，但夜生活还挺丰富，凌晨的各大娱乐场所依然灯红酒绿，美食街上还有露天喝酒的人们。

简煦经过一家KTV门口，正巧一帮人从里边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烫着大波浪的时髦女人。

她的妆比平日里要浓，简煦没认出她来，但是宋熙却一眼认出来了简煦。

“哎，小孩！”宋熙喊住他，笑眯眯地问，“大半夜的你去哪儿玩了？”

简煦扭头，宋熙身后七八个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和宋熙年纪一般大，好像还有人喝醉了。

宋熙朝身后喊了声：“碰上你同学了，还穿着校服呢！”

简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走在人群最后，嘴里叼着一根烟的江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