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总要离去

翌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李儒顶着一把伞，远远的站在营帐外面。

饶是离得这么远，李儒还是听到了营帐内的吵架声。

那是在讨论如何处理那昨日捉到的战俘的。

李儒摇了摇头，西凉军多是骑兵，没有什么攻城器械，在天子进入洛阳城后，他们就已经彻底输了。

之前的他呐喊过，但现在他已经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自己的志向已经离自己远去，一路追逐过来，他已经输了。

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死亡在逐渐靠近，但他不在乎了。

既然离去了，那就得把自己的烂摊子给收拾好啊。

深吸一口气，李儒听见里面的争吵声逐渐平息，才缓步走了进去。

“诸君。”李儒走入帐中，对着李傕等人作辑行礼。

“先生这是作甚。”众人都是大惊，他们很清楚，现在可以走到这里靠的是李儒。

如果没有李儒，他们必定是要各自逃亡，然后被抓住的。

“这一路走来，辛苦诸位将军了。”李儒情真意切。

“接下来，我们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现在放下这一切跑得远远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将诸位将军带到如此险地，儒心中万分抱歉，还望诸位将军速速离去，儒会在此地，为诸位争取时间。”

李儒语气平常，明明是去赴死这样的事情，却被他说的好像今晚吃什么一样。

李傕看着他，眼神复杂，印象中，李儒一路走过来都是这样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唯一一次见到李儒失态，就是在他知道董公死的时候，但那时他也是快速调整了回来。

这时，刚刚与李傕对骂的最凶的郭汜，开口道：“先生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不是，但是此事是因为我而起……”李儒正要开口解释，却被李傕打断。

“先生，我们若是走了，也只能落得一个流亡的下场。”

“没错，先生当日在长安，我们一家妻小都被人杀了，若不是先生给我们一个报仇的机会，我们也会和他们一个下场。”

“这一路上，如若不是先生从中调和，我们这些粗人怕不是早就打起来了。”

“若是没有先生，我们也走不到这洛阳城下。”

“我等，愿陪先生赴死。”

说着，那些西凉军将领都站了起来，他们本就是西凉的武人，边境军人皆是豪爽。

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也会随之前往，这就是他们。

今日之追随，就像是那日熊熊烈火焚烧洛阳，明知日后要背那千古骂名，仍往之。

李儒忽然感觉自己常年冷静的表情，有了一丝破碎。

让李傕等人逃离，实在是他想过之后最好的结果。

等到他身死，这数万的西凉军就会来到天子手中，成为维护这岌岌可危的汉室天下的柱石。

可是现在。

李儒，本想说碍事，但这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诸位将军，那就明日随我出战。”李儒起身。

“我们不用商量一下昨日那个俘虏吗？”郭汜问道。

身旁的李傕抬起手就拍了他的头一下。

“你干嘛？”

“明天就死战了，还管这件事情做什么，传酒，叫军妓……”说着，李傕愣了一下，看向了李儒。

李儒之前就制定了军规，不许饮酒，不得传唤军妓。

却见此时李儒却是又坐了下来，瞟了李傕一眼：“叫啊，还愣着干嘛，今日醉了也不归。”

“好咧，来人接着奏乐，接着舞”李傕哈哈大笑起来，就传唤人去拿酒上来。

……

一夜荒唐过后，李儒再度睁开眼睛，周围西凉军的将领早已离去。

无奈捏了捏自己的眉间，自己还是不擅长喝酒啊。

这时，一阵军鼓响起，李儒眉间的困意顿时一扫而空，眼中透出锐利之色。

他不知道是谁来了，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人生终战。

“谁来了？”李儒正了正自己衣冠，又去洗漱一番，才走出营帐对着身边的士卒问道。

“是青州牧，孙启。”

李儒愣了愣，随后释然，他估计是来救他手下的将领的，不过。

李儒想起了自己那位老友，算算时间，现在估计已经和孙启会合了。

人生末路，说不得还能答上和老友的约定，何不快哉。

走入中军大帐，李傕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众人没有惊慌，而是个个都跃跃欲试。

“听说这孙启手下有一员大将，可以和吕布打个平手，让我去看看。”

郭汜笑着起身，却被李傕按了下来。

“你可算了吧，就你这三两下，估计也就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昨夜一同喝酒，一同吃肉，这些人之间的隔阂仿佛消失了一般。

一同出征一同杀伐，战场之上愿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在这段时间内，曹操率军接走刘协，前往许昌。

孙启则是留了下来，与那西凉军决一死战。

没有多余的说法，西凉军一路走过来都是靠的劫掠百姓，百姓又能有什么钱粮。

现在的西凉军的战斗力早已经不复当年董卓在时的勇武。

一场激战，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

西凉军被碾压了，李傕等人被俘，李儒在被关押时，见了贾诩一面。

贾诩脸上并没有表情手中捏着两个小小的药瓶，摆在了李儒面前。

“文和啊，久违了。”此刻李儒脸上却是一阵的惬意。

“不久，也就数月而已。”贾诩说道。

“这么说，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李儒闭上眼睛，在兵败之时，他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安详。

“若是你愿意投降的话，也不是没有出路。”贾诩面露不忍，李儒做事从来不给自己留下退路。

他看的出来，这件事情他是故意的，他已经完不成他心中的理想，他就把力量与理想交了出去，等待下一位来完成。

似是看出了贾诩的心中所想，李儒不由失笑：“文和啊，你可知书籍从何而来？”

“将一生所学记于书本之上，传承给下一代，再由下一代不断精进修改，历代先辈不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