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挑明

纪泉嵩的话音刚落，无夏的剑尖抵上段书君的脖颈。

与此同时，突然而至的蒙面人层层扒上屋顶，从屋顶一跃而下，与守在院子里的纪府护卫抽刀相对。

双方人马对上视线，眼里杀机顿现。

冰冷的铁器贴上，脖颈有一瞬间的微凉，段书君面无波澜，他稍微松了松脚稳住下盘，将怀里的人抱更紧，“那下官就只能得罪了。”

纪泉嵩看了眼院外，他轻抚掌拍了几下，“很好，看来还是有备而来。”

“我说了，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不急，不急。”

摆了摆手，纪泉嵩眯起的眼角里带着稳操胜券的笑意，上下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眼，“段书君……苗沁然……放在一起看，你们二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像是为了看真切些，纪泉嵩又踱步走近。

无夏警惕防备，“主子。”

“无妨。”纪泉嵩挥挥手示意他取下长剑，看着段书君道，“她与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赔上大好的前程来我府里冒险？”

段书君坚定对上他的视线，“下官不懂纪相话里的意思，只是此女子与状告之人所述在逃疑犯一模一样，大理寺存亦有画像为证，纪相若还是不信，大可以找吏部张大人查问。”

还做了这样的准备，难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来，纪泉嵩唇角笑意抖动。

段书君斜过视线，“纪相要是觉得我今日的举动不妥，大可将我告至御前，下官愿任官家裁夺。”

“御前？”

“不，没有这个必要。”纪泉嵩微微一笑，看着让他长子生死悬于一线的人，他摇头，“敢对我儿下手，你觉得本相会饶过她？还有你，今天非但带不走人，你……也得留下。”

纪泉嵩一开口，便让在场所有人身上都覆上一层厚厚的寒意。

将身上的寒意都凝进眼睛里，无夏长剑一挑，避开段书君身上要害，直接刺上他怀里的苗沁然。

谋害主子的人，在他手中绝无可能活着离府。

段书君早已沉着气息到脚下，剑气袭来的那一刻，他脚后跟使力向后倒退十数步，退至廊下，贴墙而立。

见少主子处境不妙，蒙面人中立马有两人想分身过来将段书君护在身前，人还没到就被纪府守卫拦截在半路。

同一时间，无夏挽起剑花如一阵风般紧随而至追到廊下，剑势因为太快晃出好几道虚影。

段书君已然躲闪不及，他猛然转身把自己的后背亮给无夏，让自己替苗沁然挡下致命一击，眼见剑尖就要触上衣袍，一息不到就能将段书君的后背刺穿！

“圣旨到！”

就在长剑没入衣袍之际，恩怀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也让满院子的杀意顿时消散。

前面有随行而来的一队禁卫军踏着重重的步伐开路。

恩怀高举圣旨过头顶，不等人通报直接进来，“纪泉嵩接旨。”

刀剑声戛然而止。

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将打斗中的人团团围住，见到一身玄色劲装自门外缓步而来的宗殊白，所有人迟疑片刻，纷纷丢下手中武器。

纪泉嵩望出去的视线略过恩怀，深幽的目光看向护在他身后低调而来宗殊白，他甩开管家搀扶着的胳膊，缓缓跪地，“老臣，接旨。”

恩怀望着圣旨上的字，目不旁视，“传朕旨意，任宰相纪泉嵩为山陵五使之首，携礼仪使张坚为，仪仗使元洋，卤薄使温元贤，桥道顿递使孙隼，统管先帝丧礼一应事物，明日一早与山陵按行使安宴一道出京，前往陵地勘查。”

历代皇帝大行之后的山陵使都是由宰相担任，接到这道旨意纪泉嵩并不意外。

只是这样一道例行公事的旨意还要惊动殿前都指挥亲自护送来传。

看了眼今晚齐聚满院的人，纪泉嵩眸露深色，抬手接旨，“臣接旨。”

纪泉嵩起身拍了拍衣摆，所有人也都跟着起身。

原本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局面，因为禁卫军的到来，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在场之人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诡异继续发散着。

而是继续就着这份诡异将事情发酵，还是就此打住，都系于纪泉嵩一念之间——

蒙面人擅闯宰相府，但凡他说话，今日这些人包括段书君就绝无可逃的余地。

可手握主动权的纪泉嵩似乎并没有打算将事情闹大。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挥手让府中守卫全部退下，“都下去。”

禁军看了一眼殿帅，见他并不反对，侧开身子将围堵严实圆圈的松开一个口子。

蒙面人也在退至一旁后被段书君抬了抬下巴示意撤退。

此番作态算是无声的表明了态度，院子里紧张的氛围啪的松下。

宗殊白将所有人都环视一圈，原先还是隐在暗处的你来我往的几方人马，就在今夜几乎已经挑明。

负手踱步至纪泉嵩和段书君身旁，宗殊白打破沉默，“禁卫军领守护皇城之职，今日之事若是宣扬出去恐是与二位都无益……自然，若是各位都不想追究，本司也可以权当没有发生，只有一点……”

顿了顿，他声音低沉着直接将自己的来意砸在几人心上，“无论是谁在先帝治丧期间生事，让先帝在天之灵不得安息，便是与我宗家为敌。”

分明说的是带着威胁的话，宗殊白脸上却挂着明朗的笑意。

这话嚣张吗？自然是嚣张的。

他们三方中只有宗殊白最得圣恩，又将侍卫营和殿前司牢掌在手中，在他们当中无疑握着最大的主动权。

而宗家就像是盘旋在天秤之间的秤砣，胜负未定之前，无论他往哪一边偏倒，都会让另一方倾翻。

只有三方互相钳制，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宗殊白也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这里放下这样的狠话。

京中局面，谁先动，谁先输。

纪泉嵩恨得咬牙，此刻却还是得忍下，他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段书君，“念在你年纪轻胡闹一场，本相可以不追究你的事。”

“但我纪府的人，你不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