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见生

闭关之中的时间，匆匆而逝，

问今是何年，竟已是十载之数。

这期间，除了大长老时不时来确认自己有没有把自己弄死外，便没了外界的烦扰，

无案牍之劳形，无勾心与斗角，

让余明感受到了久违的清净，

若是修行能够不那么折磨自己，不用天天在溺亡的感受中挣扎，固然更好。

余明伸了个懒腰，溺死的感觉终于隐去，十年的折腾，是时候告别这个“老友”了。

「救命稻草虽不可承力，但我之身心无为深水所束缚。」

溺死已成，当修坠死，

可余明没有去碰它，因为大长老有传话道：“天魔中人理应于浮世中历练一回。”

“嗯。”余明欣然接受，他可没忘记封启问的话，去看看苍生。

「那就让我深入见识见识，封启问言中的畸形。」

在大长老的相送下，余明出了禁魔谷，着一身黑衣，踏入灵元……

“走了好。”

“走了吗？”

“走了嘛？”

三种不同的声音在余明出谷后轻喃，

邋遢破衣，眼中带着期望的大长老，

半身入土，皱脸巴巴下看不出表情的天魔老祖。

以及，平平无奇，却带着莫名笑容的少女。

………………

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道路。

余明没有选择大摇大摆，如魔头一般行事，而是如同一名凡人，隐去元婴修为，行走在人迹所在的路上。

禁魔谷外被称作无绝之地，是为天无绝人之路，当然，正道也将其贬义地称为混乱之地，

这里因为环境恶劣而民风剽悍，但本性不恶，热心接纳外人，

余明也承好意，搭乘过商队的顺风车，晚上与一群镖师们偷偷喝着商队运输的苦果酒，嗯，不能多喝，万一被雇主发现了就会索要赔偿的。

遇上的山贼也不会为非作歹，给他们一些多余的干粮就会高高兴兴地为商队让路。

赶路间，

“嘿，哥们，你这个朋友我胡大交定了。”拍拍余明的肩膀，让其嘴角抽抽，因为一路上他已经见过这个镖师头头不下三次对陌生人说这话了。

但余明还是浅浅回以微笑：“好。”

很乐观的一个人，喜欢“交朋友”的性格让胡大人缘很好。

在目的地领到了赏钱，还不忘请余明喝酒，

可他喝醉了也会吐露心声：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有多不容易。”

“我们要到处去求生意，好不容易才接到一单，可押了十天半个月却只能拿到一点碎银。”

“要是……嗝…”

他打个酒嗝，似乎清醒一些，又连忙摆手：“不行，这也不能怪那些山贼兄弟们，他们不抢才是好嘞，都是好人，怪不得，怪不得。”

“有时间也请他们喝一顿赔罪。”

余明面带浅笑地听着，而其他镖师们似乎听惯了，笑道：“我们头头就是这样，爱喝酒，又容易发酒疯。”

“哈哈。”

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即使那隐藏在乐观之下的衰败，勉强的微笑埋藏不为人知的过往。

酒过之后，余明从假醉中清醒，看着眼呼呼大睡的镖师们，他来到胡大的身边，为其抹去颈间发黑的烙印，

「多谢你的苦酒。」

余明不告而别了，

他在无绝之地停留了三年，这里没有国家体系之分，有的只是苦命人的聚集体，即使……有的地方因为人欲变了质。

“凡人的事，修士是不会插手的，因为他们不屑。”这是一名隐居多年的散修告诉余明的，躬耕黑色的山野，不问凡事。

还有一种特殊情况，低下的修士会为了虚荣的人心“装神弄鬼”。

「可我现在，更像凡人。」

余明挑了一把好剑，沉寂修为，

「就当我是一名大侠就好了。」

他也知道，这样做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但他想这么做，为了那不明意味的“苍生”。

接下来一年，他走出了无绝之地，剑尖带着些许鲜血。

下一站，来到故地重游，是那个千万美色的国家，在意料之中，没了宗门作为靠山，国家被其他凡人国度攻破，美丽而柔弱的女子作为战俘会是什么下场？结果不得而知。

这次，余明用了两年时间走出，剑上多了许多损痕与血斑。

后来，他又用了十年时间，为大长老当初造成的结果“收尾”，杀了该杀之人，做了该做之事。

他获得了人们的感激，人们称他为“黑衣剑客”，也被另一部分人憎恨，被一群凡人立为必除对象。

一个偶然间，余明除掉一个卖身求子的道观，那名练气“仙师”的遗言道：“你这么袒护这些蝼蚁，难道凡人是人？修士就不是人了？”

余明手动，带起鲜血，沾在他生起胡须的脸上，淡红的眼瞳，看垃圾似的看向那具富态却“仙风道骨”的尸体：“修士也许是人，但你不是，你是垃圾。”

他将手中破剑插进道观门前一石狮子的眼睛中，目标选定了，

「修士云集，弱肉强食的中州！」

余明看向拜在自己身后的凡人们，解封修为，腾空而去，留下那把黑衣剑客的破剑，为当地凡人所供养，

可当地最后的结果……被憎恨他的权贵屠杀千里。

这些已是后话，余明已经以虚拟的元婴真人身份渡过州域。

中州，是修士的天地，杀人夺宝，尔虞我诈，宗门攻伐时时常见。

余明将修为隐藏到筑基之期，参与其中，

苍生死苦的修为与死亡之书的压制，配上对清死模板的记录，他宛若一颗升起的散修新星，为人忌惮，想要铲除，可每次唤来长者，这名筑基修士总能逃脱。

扮猪吃虎的主角模板？

余明也算体验了一遍。

就这样，他在中州闯荡了十年余，没有驻颜的他变成了一名沧桑大叔，可元婴境的寿命还剩几百年。

从有意无意打探到的下界攻伐消息中，修士联军似是已过数十恒星系，但……这与他无关，继续着自己的修士生涯。

直到，一次历练中余明遇见一名女子，外貌不是很美，但让他有种亲近感，她的名字叫“伍芸”。

她的易容术很烂，能轻易看穿。

对于这名接近自己的未知女子，余明知道其目的不纯，按照他的性子不至于滥杀，但至少会严刑逼问，亦或是远离她。

可事实，余明喜欢与其待在一起的感觉，让他心里平静，想要伤害她的意念升起，总会被其带来的柔情压下。

他们一起完成历练，余明最开始还有意无意地试探，可每次处于险境，伍芸不会抛弃他，甚至不顾性命地救他。

原因的回答竟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余明保持沉默，没有回答，情感怎会廉价，一切都有着蹊跷，他屡次劝诫自己离伍芸远点，第二天就分道扬镳。

「儿女情长我常避而远之，这次绝对有着问题！」

但有一个余明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好像真的动情了，

从与伍芸的朝夕相处，那不算很美，却充满温柔的脸庞，那从所未有的被关心之感，渐渐地让余明沦陷。

两人似乎真的“两情相悦”。

“你，喜欢我吗？”

面对那含情脉脉的美眸，余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喜欢。”

当此话一出，一股恶心从他心底泛起，但很快又被温柔的秋水遮盖。

只留下脑中一声呢喃：“这真的是……情？可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