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过往的他

晨光熹微，魔界月坛处。

以白玉琉璃建成的祭坛高高屹立在山巅，万层台阶倾泻而下，在清透光线下显得格外壮美。

一个白衣男子站在月坛边缘，衣袍随着山风猎猎翻飞，显得越发仙气飘逸。

忽然间，一个侍女走到了他身后，低着头道:“祭司大人，魔尊与帝妃到了。”

那被称作“祭司大人”的男人缓缓回过了头，温柔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知道了，我即刻就来。”

另一边，安晴站在祭坛下，任由凉风吹动着她的青丝。

她四处打量后，由衷地感慨道:“没想到魔界的祭坛这么圣洁，看起来没有半分魔气，倒更像是修真界的建筑呢。”

程照意伸出手，将安晴脸上的碎发轻轻拨到了耳后，漫不经心地道:“大祭司确实不是魔族，传闻说他是神族后裔，只是居住在魔界而已。”

安晴“唔”了一声，奇道:“别人都说魔界恐怖，为神族所厌恶。没想到原来神族和魔族也能好好相处啊。”

程照意道:“或许吧。不过魔界本来也不是很恐怖，只是人界的一帮废物传谣而已。”

安晴:……

对他来说，魔界确实没什么恐怖的。但是对普通人类来说，贸然踏进魔界，估计分分钟就会被撕食了啊……

安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大祭司从他们面前缓缓走了出来，低身一礼:“参见尊上，参见帝妃。”

程照意略略点了点头。

大祭司这才抬起了头，温声道:“尊上来此处，可是为了祛除心魔?”

程照意道:“祭司果真料事如神。”

大祭司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把目光移到了安晴脸上:“若是为了此事，还请魔尊回避一下，我有话要跟帝妃娘娘讲。”

安晴猝不及防被提到，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大祭司点了点头:“因为尊上的心魔跟您有关，有些话必须单独说给您听。”

程照意微微眯起了眼睛，冷声道:“单独？”

短短两个字里满是醋意。

生怕他们起冲突，安晴连忙推了推程照意，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道:“好啦，既然大祭司都这么说了，你就先去外面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听到安晴哄他，程照意这才不情不愿地向外走去。走之前，他还捏了捏安晴的手，低声道:“有什么事，记得随时用血戒找我。”

安晴脸颊微微发烫，等到程照意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后，她才把头转向了大祭司。

大祭司看着他们刚才的动作，忍不住轻声感叹道:“你们关系真好啊。太好了，这样的话心魔就不会那么难解了。”

安晴一怔，疑惑道:“什么？”

大祭司耐心地解释道:“古往今来，越是能力强大的人，就越容易染上心魔。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偏执。”

他略微一顿:“他们总是凭借着深刻执念，才能够历经万难，成为一界之尊——”

“而心魔，正是因偏执而起的。”

安晴闻言，还是有些迷惑:“所以，为什么我和他关系好了，就会容易祛除心魔?”

大祭司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她:“因为，他的执念就是因你而起的啊。”

听见这句话，安晴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良久，她才缓缓地道:“……我?”

她沉吟着猜测道:“是因为我之前伤害了他吗？可是，即使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他了，他的心魔还是没有半点……”

她的声音到后面越说越轻，语气中满是失落之意。

大祭司看着她，温声安慰道:“因为你忘记了一段记忆呢，而且是和他之间的很重要的记忆。恐怕他的执念就是因此而生的。”

他认真地道:“想要彻底解除他的执念，至少要先想起这段记忆吧。”

安晴垂眸道:“可惜……化医师说过，这段记忆，我已经不可能再想起来了。”

大祭司闻言后伸出了手，微微一笑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这边还保留着魔尊的记忆。虽然你是想不起来了，但是还可以看他的回忆呢。”

说罢，他手中忽然浮现出一小团散发着莹白光芒的雾气。

看着那团雾气，安晴的心怦怦狂跳了起来。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她和程照意之间空缺的那段记忆吗？

那段足以让魔尊生出心魔的记忆?

安晴咬了咬牙，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紧张，坚定地道:“好，那就开始吧。”

大祭司点了点头，他的手指也随之一转。那团白色雾气迅速飘逸而出，顷刻间围住了他们二人。

下一刻，安晴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月光下，一片淡淡的木槿花丛内，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跌跌撞撞地在其中走着，似乎是受了重伤。

安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她惊讶地道:“这里好像是……我家后院?!”

大祭司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随着那少年慢慢走近，安晴也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她愈发震惊了:“这是……程照意?”

大祭司答道:“是啊。此时的魔界正在十子夺嫡呢。尊上眼下正被先帝的长子追杀，身受重伤后，误闯入了你家的后院。”

说完这句后，大祭司转身道:“帝妃娘娘，有我在会对记忆产生干扰。所以，接下来的记忆，就请您自己看吧。”

说罢，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安晴目送他离开后，就又把目光偏向了程照意。

正好此时，少年的程照意再也支撑不住了，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此时的面容略显青涩，但依旧俊美绝尘。失去血色的脸庞在银白月光下越发苍白，鼻尖额头上也都覆着一层薄汗，呼吸急促而紊乱，似是痛到了极致。

忽然间，木槿花丛簌簌震动了起来，一个清甜的声音传了过来:“咦?这边好像有人?”

听到别人的声音后，少年瞳孔骤缩，警惕而迅速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长剑。他如同受伤的狼一般，目光森寒，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忽然间，一个小姑娘出现在了视线中。她身着紫色蝉衣，脸庞玉雪可爱，走路时脚步轻快。

看到这里，安晴愣住了。

因为，这幅面孔，正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啊!

而另一边，少女时期的安晴看见了身受重伤的程照意，连忙提着灯笼跑了过去，惊讶地道:“啊!你是谁?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啪嗒。”

她手上的灯笼忽然掉到了地上，声音也生生止在了喉咙中。

因为，一把锋利长剑忽然无声无息地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那少年眸光冷冽，杀意尽显，修长的手中稳稳执着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