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起了乱子

翌日，秋高气爽。

蓝天一碧如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顾清欢出府时，刚上马车，能够瞧见远处有大雁飞过。

“鸿雁高飞，这是好兆头呀。”

春娘脸上一喜，笑吟吟扶着顾清欢上车，收好脚蹬以后，就拿了软垫过来，让顾清欢能够靠在身后。

顾清欢也是莞尔，撩开车帘，还瞧了一眼这一排的大雁。

大雁们已经快要飞向远处了，看着它们的身姿，顾清欢也觉得心情不错，就道：“我也盼着真能是个好兆头吧。”

“如此一来，温宪的事儿，应该也就能解决了。”

春娘也点头，随即安安静静候在一旁，帮忙照看着弘晴和言蹊两个了。

今日顾清欢起得早，天不过刚刚亮而已，两个孩子都还没睡醒呢，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这会儿又有些瞌睡了。

倒是弘晞。

神采奕奕，惦记着顾清欢跟他说的臊子面，就问道：“额娘，我们今早去吃臊子面呀？我们都吃吗？”

“嗯。”

顾清欢宠溺地摸了摸弘晞的脑袋，就道：“咱们今天去茶肆二楼吃臊子面。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一间，只是路上人多。”

“额娘让春娘买了送到茶肆二楼的包厢里来，咱们在包厢里吃可好？你弟弟妹妹还小呢，在路上也危险一些。”

弘晞一想也是。

不过不管怎么样吧，能吃到他心心念念的臊子面，总归就是好事儿，他高兴！

茶肆二楼的包厢，说来还是昨儿胤禛帮顾清欢预定好的呢，他策划好了今日宫门前会发生的事儿。

自然，也就找了一处最合适的包厢，让想要去看看热闹的顾清欢，能够亲眼瞧着，温宪是怎么样走向绝路的。

胤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眼里却还是不免有几分无奈，他要出手对付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

亲妹妹与自己从小不亲，还做出这样的事儿，他是大义灭亲，要温宪受到惩罚的。

转眼，到了茶肆二楼。

顾清欢抵达时，茶肆的老板已经预备好茶水点心了，臊子面也很快端了上来，顾清欢就陪着弘晞吃面。

弘晴和言蹊还睡着。

春娘也没打扰他们，让小桃和小橘抱着在一边的屏风后头，那儿光线暗淡，也十分安静，能好好睡觉。

春娘自己则是拿出山药粉来，预备着待会儿两个孩子饿了，能够弄一些山药糊糊给两个孩子吃。

弘晞很喜欢这臊子面。

臊子面香香的，加上面条十分劲道，小小的一碗，他囫囵着很快就吃完了，还把里头的青菜也都悉数吃了个干净。

真是个贯彻“光盘行动”的好孩子呀。

顾清欢看着弘晞这般，笑着眯了眯眼睛，她自己这碗也刚刚吃完，春娘那儿就过来，说是今日早朝，差不多结束了。

听着春娘说这个，顾清欢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恰巧言蹊醒了，顾清欢就对弘晞道：“你妹妹醒了。”

“春娘弄了山药糊糊，你要去喂妹妹吃糊糊吗？”

弘晞闻言，眼前一亮，忙点头就道：“好呀好呀！”

他的妹妹那么软糯可爱，别说是喂山药糊糊啦，他趴下来给妹妹当马骑，他也是乐意的呀！

看着弘晞兴致勃勃的样子，顾清欢就让春娘将山药糊糊拿给他，弘晞很快就去忙活了。

今日，宫门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弘晞还是不在比较好。

正想着。

身侧，春娘叮嘱了小桃和小橘两句，就回来对顾清欢禀报道：“这几日，早朝时那些言官对温宪公主的弹劾可是络绎不绝的。”

“有说公主善妒，枉顾性命的。也有说公主残暴不仁，不配为公主的。要求皇上调查，此事究竟是不是如民间所言一样，是温宪公主做的。”

“皇上一开始，的确想要为温宪遮掩，连太后那儿也都是下令要去安抚的。奈何群情激愤，那些百姓家里人受了伤，终身残疾了，不肯接受银子，硬要给个说法。”

“这不，事情就闹得大了一些。今日，这些受害者的家人，要齐齐带着血书过来，堵在宫门口，要求皇上处置温宪公主了。”

顾清欢点点头。

最近朝廷里发生的事儿，她也知道一些。

言官么，本身就有闻风而奏的权力，胤禛并未买通他们，不过是将舆论制造得更大一些，让他们能够有发挥的机会而已。

倒是这些受害者的家属，早在太后的人跟他们接触之前，胤禛就已经跟他们接触过了。

送了一笔银子，却不是安抚，而是告诉他们，事后若是有人想要拿钱平息事情，他们可以选择不接受。

若不接受，他有法子，能让他们既得到公道，有得到银子。

这些人，有的人害怕，不肯答应，但或许因为胤禛给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答应胤禛的。

当然——

这世上，有钱或许能办到很多的事情，但有的时候，感情的确不是能够用钱衡量的。

再多的银子，也无法换回一个健康的生命，这对于一部分家庭来说，他们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这不。

今日宫门口的这一幕，顾清欢就选择了要来看看。

顾清欢和春娘正说着呢。

就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群人过来了，为首的手里还举着长长的布条，上头也不知道是用血，还是用朱砂写了一些字迹。

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写这东西的人，应该并不怎么擅长写字。

远远的，顾清欢能瞧见，这上头写的，应该是“还我公道”之类的话语，上面还有落款，密密麻麻的一堆小字。

看样子，是不少百姓联名上书的，因为隔得太远，具体是什么名字，顾清欢倒是就看不清楚了。

这些人，陆陆续续上前后，就开始控诉温宪的罪行了。

“草民要状告温宪公主，指派马车害了我丈夫。我丈夫双腿不能再行走，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头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这日子，如何能够过得下去？”

“草民要状告温宪公主！那日，草民未婚妻出门购置胭脂水粉，谁知被她的车撞了，头上破了好大一块伤疤，大夫说这疤痕治不好了！未婚妻几度要自尽，这都是温宪公主害的！”

“……”

控诉的声音还有很多。

甚至，人群里，还有一个人身上包裹着不少的纱布，还搀扶着一根拐杖，被人扶着，摇摇晃晃都要过来。

看样子，他应该也是受害者。

宫门口。

那些守门的侍卫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立即有人从宫墙上头下来，要将这些“刁民”给拦在外头。

但，这些百姓似乎心里也都有数，他们站在宫墙之外，只不停地重复着刚刚他们说过的话。

除此以外，也并不靠近宫墙。

侍卫们面面相觑，人太多了，他们想要上前驱赶，可这些人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在这儿了，想赶都赶不走！

顿时，侍卫们没了法子，思前想后，看样子是派人回去禀报了。

而这群来伸冤的人，也顺势待在了宫门口，一副“你不帮我纾解冤情，我就不走了”的样子。

顾清欢远远瞧着，拿起面前的茶水，就送到嘴边上，吹了吹，喝了一口。

茶水清澈，略有些苦涩，但咽下去以后，却有丝丝的回甜，香味倒是十分宜人，是她喜欢的味道。

“这茶不错。”

顾清欢说着，还想继续多看会儿热闹呢。

她知道的，今日这些人，在宫门口堵着，其实不会有什么结果，顶多有人出来，表明他一定会帮他们陈情。

事后再陆陆续续将这些人劝解回去，也就差不多了。

这也是胤禛和这些人说好的。

不要和官兵，以及那些大臣们发生正面的冲突，不然的话，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若有官员来劝，他们争论一会儿，拿了好处离开就是。

若皇上一时没处置温宪，他们明日再来便是，如此反复几次，来劝解的大臣们，心里有数，也该只会皇上一声了。

就是不知道今日会怎么收场。

而康熙爷那头，又会等到什么时候，才会下定决心，处置温宪呢？

正想着。

茶肆包厢的门口，忽然有个人撩开帘子进来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顾清欢偏头望了过去，果然就见过来的人，正是胤禛。

“四爷。”

顾清欢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位置去，就道：“茶水点心都准备好啦，您今儿不用去衙门吗？”

“待会儿再去。”胤禛说着，也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就道：“我今日得到消息，说是温宪本来预备下朝的时候，要进宫的。”

“她也知道，最近京城这些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个百姓对她颇有些微词，她只怕也是慌了，想要让太后帮帮她吧。”

“只怕，待会儿她就会和这群人，正面遇上了。”

！？

顾清欢睁大了眼睛。

呀。

温宪待会儿，会直接遇上这些百姓？

好家伙，都这么刺激的吗！

就是不知道，温宪那样火药桶似的性子，要是遇上这些百姓了，百姓们会不会被他欺负呀？

“四爷。”

顾清欢想着，就道：“他们会起冲突吗？今日，温宪总不至于再放任自己的马车，来害人了吧？”

“她不敢。”

胤禛淡淡道：“她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呢，要是再害人，那唾沫星子都能将她给淹死了。”

顾清欢一想也是。

温宪知道怕了，那么今天应该就不会明目张胆和这些百姓对上了，那这些百姓不会有什么危险，顾清欢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

就不知道这些百姓有没有带什么烂菜叶子了，要是待会儿往温宪身上丢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什么的。

丢中了，温宪肯定都要气死了吧？

想到那样的场景，顾清欢就觉得挺解气的，可惜这回舆论的重心，是这些百姓对温宪的恨意。

要知道，在百姓的嘴里，顾清欢其实都只是顺道被连累的那一个而已，她越显得“无足轻重”，那么事后她和胤禛被怀疑的可能性，就越低。

胤禛像是察觉到了顾清欢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嘴角轻轻扬了扬，就问道：“想到什么了？在笑什么？”

“没什么。”

顾清欢低了低头，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想的这些事情，就见胤禛嘴角的笑容淡淡的，但却格外让人觉得舒服。

他的笑容，是十分舒缓的那种。

仿佛最近一阵子发生的糟心的事儿，都解决了，他终于能松了口气似的。

这样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在今日温暖的秋日阳光照映之下，顾清欢看着都觉得高兴。

二人正对视着。

宫门口，温宪的马车，已经到了。

这是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走在路上，就能吸引不少人目光的那种。

今日宫门口这么多人聚集，本来就有不少人围观了，若非刚刚宫门口守着的侍卫们出来维持秩序，只怕宫门口会直接水泄不通的。

现在，好歹通过一辆马车的通道是有的。

这不。

这下子忽然出现这么一辆漂亮的马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些人望了过去以后，不免就议论了起来。

“这马车真好看，是谁的？莫不是宫里哪个娘娘的？”

“不能吧？宫里的娘娘哪能随便出宫呢？顶多早上出去，晚上就得回去啦！咱们在这儿守了一上午，你见谁出去了么？”

“也是！那，这莫不是哪家命妇？也不能吧？难不成，是公主？”

！？

有人一猜到这儿，人群立即就炸开了锅。

要知道，如今康熙爷膝下，唯一一个没有嫁去蒙古的公主，可就只有温宪了！

自然，这漂亮的马车，规格这么高，显然不是普通命妇、王妃福晋们能用得上的，自然就只有温宪啦！

“是她，温宪公主！”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跟着，剩下的人，也不管到底是真是假了，纷纷一拥而上，就将温宪的马车给团团围住了。

马车，停在了人群中央。

马车里面的温宪公主，却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