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保镖听到动静，下意识想推门进来。
却被陆厌勒令出去。
程岁试图出声辩解：“那个枪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并不想伤害你……”
“程小姐，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当时只有你自己坐在车里，难道扳机也是别人逼你扣下的吗？”
陆厌的音色全无往日的温和，冷到了极点，隐隐还掺着些怨恨。
“我……”程岁开始结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厌见她的手暖和了，便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让她把腿抬起来，他好帮她把脚弄暖。
程岁的确累了，听话坐在椅子上，却并未把腿抬起来递过去。
她始终摇头，双脚往长裙下面缩。
陆厌看着她冻到隐隐发紫的脚，眉头越蹙越紧，他忍着身上的伤痛，一点点挪过去。
同时出声：“怎么？我说中你心事，所以你说不出话来了吗？”
程岁开始佯装哽咽：“我没有，我真的没想害你，你别不信我……”
她看着陆厌逐渐靠近自己，眼里不禁浮出些担忧，怕他动作太大撕扯到伤口。
几经纠结后，只好自己主动走过去。
陆厌牵住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拽，让她把脚伸进被子里。
“枪是你亲手开的，那么多人都看着，你现在辩解还有什么用？程岁，我没想到你如此恨我，我以为我们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分手了，多少还有点感情……”
陆厌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程岁身上挪，几乎都推给她。
程岁没敢和他靠得太近，只占据一小块，始终保持脊背笔直的坐姿，与他泾渭分明。
“够了！你说的没错，枪是我开的，是我自己想开的，我就是恨你，我们之间也早都没有感情了！”她开始佯装恼羞成怒。
陆厌见她身上穿得实在是单薄，便又拿起一旁的灰色毯子递给她。
程岁接下，将其裹在身上，瞬间感觉温暖不少。
她把下巴也往里面埋，只露出上半张脸，静静盯着他看。
陆厌反手拿起一个玻璃杯，再次摔在地上：“所以你就想杀了我？你就那么恨我？”
“对！我恨你！恨你变心太快，多年感情说不要就不要，恨你和我分手没多久，就和张允柠订婚，更恨你对萍水相逢的雯雯都那么关心，处处上心！”
这一番言语嘶吼出来，程岁的眼眶隐隐发颤，眼底浮起淡淡水雾。
她仓惶移开视线。
一时间，竟不知道这场争吵是不是成了假戏真做。
那股子心酸太浓郁，密密麻麻包裹着她。
很容易就能被人看出纰漏。
陆厌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便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却被避开。
程岁转身，将床头柜上的果篮高高举起，用力摔在地上。
陆厌嘲讽一笑，将戏演到底：“程岁，我没有义务喜欢你一辈子。这世上的女人那么多，漂亮的一抓一大把，我凭什么只守着你？”
不知是太久没休息的缘故，还是这些字眼就是有扎人心的本事。
程岁不清楚自己适才的情绪，是否是借题发挥，同理，她也不知道陆厌说出这番话时又掺着几分真假。
前段时间在宴会厅拐角听到的话，倏地溜到嘴边。
她压下心里的闷痛，低落回应：“对，你说得很对。毕竟，女人还是新鲜的好。”
听到最后一句，陆厌猛地撩起眼皮看过去。
这是他曾经说的话。
竟然被程岁听到了？
他刚想抓住她的手腕，让她回头面对自己时，程岁就已经下床站在了地板上。
她快速收拾好情绪，故作平静，含着浅笑看过去，仿佛适才只是假象。
戏已经演到这个地步，不能半途而废。
陆厌眸色沉沉，目光牢牢钉在她身上，紧咬着后槽牙说：“你知道就好。”
程岁敛眸看地板，静静听着。
陆厌放在被子上的手慢慢攥紧，手背青筋根根凸起，交杂盘踞。
他继续道：“以前我对你还多少有点亏欠，但现在，你用一枪彻底斩断，我们至此两清。”
“好！两清！”程岁大声附和，故作洒脱，尾音却有点颤。
“以后你走的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婚丧嫁娶，永不交集！”
“好！陆厌，我希望你也能做到！”
决绝的气氛顶到了极点。
病房内有些过于安静。
陆厌拿起一个橘子，低头剥好，递给程岁。
这是请她出戏的友好示意。
程岁的目光落在上面，思索几秒，缓缓抬起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橘子，就被陆厌猛地拽住手腕，扯到了床边。
程岁被迫弯腰，与他平视，看着近在眼前的深邃眼眸，她下意识移开视线。
陆厌不顾及左肩膀的撕裂疼痛，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问：“走心了？”
程岁撑在床上的手缓缓蜷缩，她沉默良久后，眸色变得温柔且坚定，小声喟叹：“陆厌……我还担负着奶奶的命，我不能活得太自私。”
“你母亲权势滔天，她想弄死我很容易，即便你派人保护我，也确保不了绝对安全。”
“所以……我和你，玩不起。”
程岁将视线重新挪回他的脸上，盯着他的黑眸，笑着伸手帮他弄了弄病号服的衣领，释然道：“反正我们早都分手了，刚才的争吵就当真吧……”
“以后我们各走的各的路，不再交集。”
陆厌陡然抓住她的手，嘴里想说拒绝的话，心里却被现实利刃狠狠扎个明白。
但他仍抱有一丝侥幸，试探询问：“如果我不想和你断了呢？”
程岁语气温和：“陆厌，爱情并不是一切，有些事情，有些人，远比它重要。”
今年，他们各自三十岁，不是恋爱脑上头的年纪。
有些成年人都懂的话，不必挑明。
听此，陆厌垂眸遮住晦涩情绪，低笑一声。
如今的局面，程岁的选择是最聪明的。
以这场决绝的戏为基础，与他保持绝对距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柳蓉再发疯，也不会找到她的头上。
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陆厌本就想把她推出火坑，如今，也是最好的时机。
他缓缓松开手，双手捧起她的脸。
俯身向前，虽有冒昧，却不得寸进尺，只与她唇唇相贴。
像是濒死之人在获取最后一丝生气。
程岁心底发酸，眼眸渐渐泛起雾气，却被她悄悄逼回。
陆厌眼里的红血丝逐渐增多。
良久，他将手克制收回，交出一个成年人的体面答复：“给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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