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本就会南疆的蛊毒之术，这些年又和她一起跟着严老头学了医术，看个妇科不在话下。
哪怕不诊脉，只凭着望闻也能诊断个七七八八。
她摸着下巴道：“那大夫有些本事，我看三姑娘的情况也不好，年纪小，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看样子吐的厉害，吃不进去东西，冒然用药，送命的可能性很大。当然姑娘若是出手，应该能保住她的命，不过以后能不能有孩子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可便是纪茗心愿意出手，高氏也未必能相信她。
何况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以后不能生孩子才是最可怕的，更别说纪云心还想着进宣王府母凭子贵。
高氏也未必愿意那女儿的命去赌。
听她这么一说，纪茗心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个情况了，她问：“那夫人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不能要，现在又不能不要，高氏想必也进退两难。
白荷笑道：“夫人能怎么办呢，自然要先保住三姑娘的命。”
纪茗心松了口气，虽然她也知道纪云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要，但听到要将孩子处理掉的时候，她心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压抑。
她始终没有办法像这里的人那般，视人命为草芥。
白菱一直站在一旁，这时候道：“这样的话，三姑娘要么未婚先孕，偷偷生下孩子再做打算，要么尽快想办法立马进宣王府。她虽然有孝在身，但若只是做妾，倒也不用讲究这个。”
侍妾跟世子妃和侧妃不同，不用上皇家玉牒，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玩物，贵族里用来招待客人或者当做礼物赠送的都不算少。
纪茗心想了想，确实只有这么两条路可以走。
她叹气，可问题是，宣王世子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娶纪云心，哪怕纪云心愿意委曲求全做妾，萧长衍也未必愿意让她进门。
王府的后院不是那么好进的，每个女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价值，而显然纪云心没有。
更何况比起让自家长子的嫡女去做妾，老侯爷怕是宁愿让纪云心去死。
这个时代，家族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她摆摆手道：“这事我们就别管了，她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
白菱知道自家小姐一向嫌麻烦，笑道：“这怕是不行，三姑娘是您的亲妹妹，这事若是传出去一星半点，整个侯府的姑娘都得跟着带害，尤其是您，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
纪茗心仰天长叹，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她对白荷道：“你不是闲的发慌吗？这些日子就盯着世子夫人和三妹妹一些，有事再来跟我说。”
没事就别说了，纪茗心听着都觉得烦。
同为女子，她虽然同情纪云心，但不得不说，落到现在的处境，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一丝一毫。
白荷正有此意，得了纪茗心的话，兴匆匆地出去了。
纪茗心这些日子也很忙，粮食的事情有了进展，最近各地陆续传回了一些数据，各地的产量，各家商行的存量，零售的，囤积的，发往各地的，用作军粮的。
她正在跟那片纸上的数据做对比，没有电脑表格，只凭自己的大脑来运算，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
纪茗心每天算的头晕眼花，很快就将纪云心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直到这一天傍晚，纪茗心还在一脑门汗地计算，白荷突然跑进来说：“事情成了。”
纪茗心正算到关键时候，思路突然被打断，颇为不悦地问：“什么成了？”
白荷是急忙赶回来的，气还有些喘不匀，喝了两盏茶才缓过来，也顾不得管纪茗心的情绪，紧接着道：“三姑娘进宣王府的事情啊，世子夫人办成了。”
纪茗心没想到高氏还真的办到了，然后便是疑问：“她怎么办到的？”
在纪茗心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拿着身孕去威胁，除了葬送纪云心的清白，没有任何用处。
便是真的传出去了，对萧长衍来说，这也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白荷道：“前几日突然没了动静，我还以为夫人认命了，打算让三姑娘偷偷将孩子生下来，谁知道今日突然出府，竟是亲自去见宣王世子。”
纪茗心疑惑道：“她今日不是回娘家了吗？”
这些日子高氏一直跟娘家有书信往来，纪茗心也没有当回事，可能在高氏心中，确实是娘家人更值得信任一些。
白荷道：“就是在高府见的面，不过宣王世子身边跟着不少人，我没敢靠太近，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出来的时候，宣王世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后来夫人跟高家老夫人说事情成了。”
纪茗心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宁德侯府表面上顶着侯府的爵位，算是勋贵，但其实早就被淘汰出了贵族圈，只看她回来这些时候，府上的夫人们很少出门做客便可以看出。
侯府跟其他贵族之间连日常的来往都没有。
他们这样的人家，又怎么可能跟宣王府搭的上话，高氏必然是用了极其重要的事情交换，才让萧长衍松了口。
她想着这些，一抬头，就见白荷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纪茗心奇怪道：“有什么事就说，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
白荷是四个丫头里跟她相处起来最不像主仆的，一向随心所欲，纪茗心也不喜欢限制她，所以她极少出现这样的神情。
白荷迟疑道：“我离得远，听的不太清楚，但宣王世子隐约好像提到了……半寸绵。”
纪茗心目光陡然变得锋利：“你确定？”
白荷摇头：“当时宣王世子似乎很激动，声音稍微高了些，我听着像，但不敢确定，我知道这事对你很重要，所以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的好。”
何止是重要，她最初回盛京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找到半寸绵的配方，解掉小舅舅身上的毒吗？
白荷虽然说不确定，但她是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既然如此说，一定是听到了的。
纪茗心在手边的纸上写下半寸绵三个字，想了想又在旁边写了昌平公主和宣王府。
小舅舅究竟跟皇室有什么关系呢？
手中的笔悬空半晌，在宣王两个字中间滴下一滴浓墨，字被晕染成一片浓黑。
纪茗心神色莫测道：“这就有点意思了。”
高氏到底跟萧长衍说了什么，会让他激动到脱口说出半寸绵？
同时还答应了让纪云心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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