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平线

好长好长时间，肖瑾烟都领着薛涛在全国范围内走

她走过他们到过的地方，山川河流，这些地方处处刻着他的名字，鸟兽的啼叫，流水的奔腾，无一不在诉说他们的过去

她仿佛着了魔一样的寻找他们曾经的回忆，但是这些只会让她意识到在无数个日夜里的美梦都会在清晨来到时告诉她，她日思夜想的人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二十－年间，围绕在指尖的每一缕风，照耀在身上的每一缕光，亲吻在脚尖的每一丝雪似乎都成了她疯狂的证明

但这可是二十一年啊！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个二十一年？

肖瑾烟在一次又一次呼唤317失败之后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张家十年的保护机制早就失效了，为了当初和317的约定她才挺到现在的

可惜因为常年喝她的身体日益下降，估计没多少时间活，她觉得自己不行了，317没消息，她暗骂了一声，去他妈的，老娘不活了！

虽然过了漫长的二十一年，但肖瑾烟死前最放不下的仍然是张起灵

她花大价钱买了许多苦艾酒，决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再见一见张起灵

酒精过度摄入后，幻觉总算来了

肖瑾烟看着他，即便是在最不清醒的时候，她也能分辨出面前的是否是真的张起灵，但她选择放逐自己的理智，堕入无尽的情感中

她和她幻想出的张起灵说了很多很多，最后，在意识模糊中她向面前的张起灵伸出手

张起灵，抓紧我的手，带我走

可当她马上就要碰到张起灵的手时，张起灵却化作一缕烟散了，肖瑾烟想握住这缕烟，但这烟却越飘越远

她“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紧紧攥着的拳头松开，是啊，张起灵怎么会来接她呢？他连自己还活着都不知道

二十一年间她哭过太多次了，眼泪好像已经被干了，她只感觉到眼眶酸痛，一滴泪也流不出，在晕倒之前，她想起一首歌

你可否带我去远方，别浪费我爱过你一场，你可否带我去流浪，就像你描绘的一样，快告诉我，你在来的路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在脑海，她喃喃自语道

“张起灵，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可以断掉我所有退路，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像是一种无力的祈求

肖瑾烟对张起灵的思念是最纯粹的绝望

薛涛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晕了多久了，他连忙把人送去了医院，又一次保住了肖瑾烟并不想要的性命

肖瑾烟醒来的时候，薛涛气愤万千，这么多年以来，他已经把肖瑾烟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而肖瑾烟对待她也像亲弟弟一般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死？为了去见他？那你现实生活中的亲人怎么办？肖景泽怎么办？我怎么办？”他质问道

“我不在乎”肖瑾烟疲惫的靠在床上回答

“你为什么不选择我们呢？我们才是真实存在的”薛涛不死心

“因为这根本不是选择题，这是填空题，这个空里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张海官，或者说，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选项，那就是张海官”肖瑾烟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可他是假的！他是你幻想出来的！”薛涛不明白，一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有什么好惦记的？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忘不掉吗？”

听到这句话，肖瑾烟猛地睁开眼睛，薛涛也愣了一下，他踩雷点了

“都以为我疯了，你在提醒我什么？那些爱过的美好的快乐的，其实都是我因为童年过渡缺爱而在长大后给予自己的施舍吗？”

薛涛自知自己说错了话闭口不言

他知道，远的从来不是距离，长的从来不是时间，是两颗不再沸腾的心

可偏偏肖瑾烟这颗心是浸泡在沸腾的热水中的，怎么煮也煮不烂，怎么放也放不凉

肖瑾烟自嘲的笑了笑“我以为我爱过就会留下些什么，纪念那些刻骨铭心的曲折，可到头来却只不过是一场空”

薛涛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肖瑾烟把他赶了出去

张起灵在肖瑾烟心中的地位大过了她自己，所以他们要怎么和他比

心跳仪在经过几声滴答响之后变成了平线，肖景泽并没有来给她收尸，最后薛涛把她安葬在一片花园

薛涛拿到了她生前所有的遗物，也包括他的日记，这时候他才发现肖瑾烟哪怕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想的也是张起灵

阅读她的日记，里面记录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他曾经一直坚信这些只不过是肖瑾烟的幻想，可是现在却有些动摇了

2037年7月2日

我在家呆了七年总算是决定出门了，我想看看在这个世界能不能找到你我共去的地方，我已经确认了你是真实，祝好运吧，小官

2037年7月12日

西藏墨脱还是这么冷，我在这里找到了一棵祈福树，不是你和我的那颗，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我最后什么都没写，在一个箱子里投了一首诗，他们说投进去之后你是会看见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

2040年11月1日

在你的世界，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十年了吧？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估计现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南方过冬，而我现在坐在黑河上，就是当年放野的地方

2042年3月6日

中国，德国，芬兰，有我们回忆的地方，我已经都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咱们的痕迹，果然世界不同是什么都找不到的

我能看见高雅巍峨的群山，也能看见辽阔苍茫的大海，还能回望无边无际的草原，更能俯瞰风光无限的江山，但我唯独找不到你存在过的痕迹，也无法再一次直视你的眼眸

薛涛一路往翻，日记本已经记到了十本之多，除了回忆录之外，就是肖瑾烟记录他醒来之后的生活，他读完这些刻骨铭心的故事用了三天三夜

在记录她生活的日记的最后，是她死之前最后几分钟写上，因为手部无力的缘故，这些字都写得颤颤巍巍歪歪扭扭，但薛涛仍然能从这些字中感受到肖瑾烟临死之前的心情

指是奇怪的是，这一次的称呼不是小官，而是一个大众熟知的名字

2051年11月1日

我的手握笔已经困难了，我想我甚至挺不过这个晚上，这应该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篇日记，没什么想写的，第二次的死亡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躺在高档病房里还是挺舒服的，只是我还是放不下你

我的心脏跳动的好微弱啊，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我又看见你了

对不起，张起灵，我没法活着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