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先驱者

苏府的位置地处杭州城东部，占地极为开阔，内里假山园林不一而足，苏象先带着吕璟等人一路奔走，来到一处似乎被尘封许久的宅院。品書網.

“大郎，这里自从我祖父致仕后被封存起来，家父不喜外人对此言谈，切记切记。”

苏象先开口的时候特意朝外观望了几眼，确信无人后才率先进入宅院。

“熹子放心，某晓得。”吕璟点头应允，示意邓元觉和孙寂然一左一右留在外面看守，随同苏象先进入宅院。

秦敏学有心探查，不过碍于邓元觉神色凶悍，最终只好面色尴尬的留在院外。

宅院似乎封存了有些年头，四处都是散落的蛛，每一步迈过，都会在地面留下深深的印痕。

“我小时候祖父还时常来这里，后来家父将其封存，学业又较繁忙，也再没有来过了。”

苏象先神色带着怀念，伸手将院尘封的屋舍一把推开。

吱吱呀呀的木轴声很是刺耳，只是吕璟如今已经完全顾不得许多，他的目光穿过灰尘，已经紧紧被后面那座形似楼阁的建筑吸引。

水运仪象台！集观测、演示天象为一体，并且加入了时刻计量装置，最关键的是，它以水力驱动，创造性的利用机械装置报告时刻，领先了欧洲足有六百多年。

“大郎，其实这架水运仪象台只是后来祖父命人仿制，大小和精妙与京城合台那件差距甚大。”

苏象先很是熟悉的走到水运仪象台前，一边开口，一边将其面的灰尘慢慢掸去。

其整体的形状酷似一个正方形的阁楼，侧面设有水轮为其提供动力，约有两人左右的高度。

“这是浑仪了。”苏象先开口的同时，已经将浑仪慢慢挪动，整座仪象台开始有轻微机杼声响起。

吕璟目光沿着浑仪掠过，它的功能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天望远镜，而苏颂主导修建的这座水运仪象台，最神之处也随后在他眼前呈现。

随着苏象先对浑仪的不断移动，负责连接浑仪的枢轮开始等次转动，片刻之后，仪象台方木阁忽然有摇铃声响起。

“第三层木阁每过一刻钟会有绿衣小人摇铃，而每个时辰开始时，第一层则会有红衣人摇铃，时辰正为紫衣，第四层逢日落破晓时击钲报时......”

似乎是生怕吕璟不解，苏象先特意开口多解释了几句，只是他并不知道，吕璟任何人都清楚，这简单现象背后蕴藏的深厚意义。

这是一个典型的擒纵机构！也是后世钟表运行最核心的部件所在！

后世那个和牛顿此项发明归属争论不休的胡克并不知晓，早在六七个世纪以前，远在东方的大宋，天钟已经显现出了它的雏形。

换言之，只要宋人继续沿着苏颂所创造的这件水运仪象台研究下去，也许很快，他们能得到用于准确计时的钟表！

而钟表对于依靠观望天色判定时间的古人来说，具有怎样恐怖的意义，已经不需要多言。

“熹子！无论你是否相信，这件水运仪象台会是我大宋新时代的开端，为此你一定要帮某劝说你祖父，为何尘封这里，缘由务必告知！”

吕璟已经难掩心兴奋，这件仪象台不仅代表着宋朝天学的巨大成，更代表着一个新时代到来的可能。

蒸汽机是工业革命序幕拉开的始作俑者，但少有人知道，正是因为钟表的发明，人类第一次能够将不可捉摸的时间，精确到分秒的握到自己手。

而这，具有怎样巨大的意义……

苏象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对吕璟有所了解，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人在大宋拥有着怎样的威望。

西北大胜，宋人拿回了萧关故地，一举扭转往日里面对西夏的战略态势，因此受益的何止万人！

而这一切，都和吕璟脱不开关系，更不要说他在暴揍简王之后，依旧能够被官家如此信重。

“大郎，其实问题出在那件星图，祖父的有些想法让家父和族人很是畏惧......”

声音里难掩沉重，苏象先带着吕璟继续观看了星图的运转。

其实是一个形似球状的竹笼，外面以纸张糊，开有不同形状的小孔，人可以在里面通过机械装置转动竹笼，从不同方位观察天象。

小孔成像的原理吕璟并不陌生，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苏象先拿出的一份绘制在兽皮的星图。

“以南北极为心，按照二十八宿排列，大郎你注意到这张星图有什么问题了吗？”

“这......”吕璟的手掌有些禁不住的颤抖，眼看着这张星图斜侧里那简简单单的字迹，他却始终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

神州！苏颂竟然将自己生存的这方土地，也放到了这张星图之！

“现在你该知道，若是这副星图被有心人得到，我们苏家会有何等下场了吧。”

苏象先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于神州大地其实是一颗星星的想法并不认同。

吕璟点了点头，心神间却依旧难掩震动，大宋朝，这个国历史治最为昌盛的时代，究竟还有多少震撼世人的秘密被历史掩藏？

他可以确定，如果这张星图被传扬出去，那些一直宣扬五德终始的道人们第一个要寻苏家的麻烦！

更不要说，这有可能会危及到大宋朝的统治......

“熹子，我要立刻见过老相公，大宋朝的亿万子民需要他！”

苏象先神情有些诧异，片刻之后才按捺住心不解，带吕璟离开这间早已尘封的宅院，再度见到苏颂。

“都看过了？老朽不过一玩物丧志之人，大郎你何必相邀？”

苏颂似乎早料到了吕璟会再次前来，衣衫都还是原先的整齐模样。

“老相公，神州其实真的是一颗星星。”吕璟躬身一拜，将自己袖一直精心存放的一副堪舆递了出来。

“这......”匆匆几眼掠过，以苏颂的见识和眼光，他很快找到了大宋朝在这副堪舆图的位置。

只是在大宋朝外连绵的海洋另一端，为何还有一片广阔的土地？

三佛齐竟然是大海一片飘零的岛屿？

“老相公，小子不才，科研院的初步投入只有五十万贯，但请您相信，这个数字的增涨速度，绝对您想象的快。”

吕璟伸手将那副堪舆图两段折起，于是美洲和欧洲开始一海相隔，而大宋所在的华夏大地，位于央！

“大郎，你今年真的才年方十七？”苏颂颤抖着用手掌抚过堪舆图，随后是良久的沉默。

他的一生无所不通，经史九流、百家之说，至于算法、地志、山经、本草也都颇有涉猎，要说在如今的大宋，几乎无人能出其左右。

可这一刻，苏颂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那些皓首穷经的岁月，一切都仿佛是未知的。

“大郎，这堪舆图可否暂且留在老朽这里？等会结束，会给你一个答案。”

“小子静候老相公佳音。”吕璟躬身离去，心依旧难掩最初的震撼。

哪怕在心早有所预料，但像他带给苏颂的震撼一样，这个年方古稀，可谓是国历史在政坛最如意的科学家，一样让他忍不住赞叹。

如果没有靖康之变，大宋最后会走向何方？

吕璟知道，他再一次握住了命运的齿轮，如他前些时候，请求林宏探查来那个高原羌族的消息一样。

大宋，翻盘的希望又多了那么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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