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像蛇的人

关于怎么判断一只兔子的性别……

谢兆一开始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那句。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可是吧，在好不容易和这只兔子混熟了之后，她试着揪起后颈皮，提溜着看看，结果就是，一会儿扑朔，一会儿又迷离的。

再想扒开腹部下面的毛检查一下，奈何它根本不配合，于是只能放弃了。

也怪买的时候，没多问一嘴。

于是作为自己漫画，参考角色之一的原型兔子，谢兆就自己发挥想象，塑造了个兔女郎的形象，并且起了卜离这个名字，也算是给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它一个家了。

然而之后没多久，她就在兔笼周围，发现不寻常的有异味的液体。

更是在某次添粮的时候，径直被喷了一手的尿。

那味道，别提多上头了。

“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之前不这样啊？”

谢兆崩溃了。

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两颗粉嫩嫩的球状东西，从兔子腹部的毛发里探出头来，并且有慢慢长大的趋势。

配合上骑跨那啥的姿势，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发情了。

并且，经过这次发情之后，兔子的真实性别，也彻底明晰。

和漫画里的兔女郎不同，这是一只小公兔。

还是一只，有待绝育的公兔。

又一件待办的事情，提上了备忘录。

至于什么时候能实现，除了要做一通功课之外，首先还得在资金上，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反正肯定是要比，从菜市场阿姨手里买下它的时候贵。

好在唉声叹气收拾兔笼子，转圈擦尿渍的生活，没有一直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波发情过去了，而在鸡飞狗跳，忙不迭的日子里，冬天的寒意，也彻底笼罩了生活。

灵蛇不再每天爬到客厅的沙发上晒太阳，而是整天都待在被窝里。

谢兆与其共享一张床，于是可以说大半的时间，就都待在了一起。

说来也奇怪，明明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进食了，但这条蛇看起来，却好像胖了不少。

尤其是腹部往下，有种吹气球的感觉，好像鳞片都有些被撑开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到蛇蜕。

“不会是要蜕皮了吧？还是冬眠？”

想了想，却哪个也不敢确定。

不过好在这条蛇，大约跟普通的也不能一概而论，她也就没有过分担心。

临近元旦的时候，谢兆和家里通了电话，准备回去一趟。

虽然看着家里的另外两个生物，多少有点儿不放心。

“不过只有两三天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这么想着，也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正好趁着这一蛇一兔的状态，都还算是比较平静的时候。

离开的当天，谢兆特意给笼子里多铺了一层尿垫，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

最后，不忘将卜离给关进去。

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她还真担心兔子乱跑，再不小心和蛇起冲突，出点儿什么意外。

虽然一直都还算是相安无事的，不过也不敢冒这个险。

至于床上那位，谢兆是再有什么不放心的，也不敢把它，也给找个什么地方关起来。

只能是维持原样，在床头也备上点儿水，外加两颗土鸡蛋。

虽然大概率，也用不上吧。

还记得当时提着行李，关上防盗门时，最后往屋里看去，带着嘱托期盼，又隐隐侥幸的心情。

然而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她正享受着家的温暖，过了没多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意外就发生了。

不，应该说是一种预感，好像有事情发生了。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谢兆和家人一边看电视，一边美美吃了顿晚饭，也才说起自己假期没多少时间，该准备收拾东西回去的当晚，她就做了个梦。

梦这种东西，是个人就有过。

而在那次奇异的求雨经历之前，谢兆也不会想过，做梦这件事情，还会这么玄乎。

说来也不算是陌生了，甚至都开始有些习以为常。

还是同样的一片，水天一色的空旷之地。

远远地长着一棵树，走近了，便是四季分明的另一个世界。

这次她朝着树下走过去，本以为会和之前都没有什么不同，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树荫里。

定睛一看，顿时定住了脚步，更加移不开目光。

如烈日般，似乎散发着光芒的红，朝着她慢慢走来。

与其说是走，倒不说是游移。

谢兆几乎都没看清，一下子就与那“人”四目相对了。

这也是她生平头一回，有了因为看见一眼，便被震撼到的感觉。

这一定不是一个人。

世界上绝不会有，这样完全超出了形容的美。

尤其是那双墨绿色的眸子，一眼望去，有种被深深吸引，同时又被紧紧压迫住的感觉。

刹那间，谢兆只感觉整个人，仿佛从脚底到头顶，都有种酥麻的感觉。

“……你是？”

陌生的一个人，隐隐的，仿佛又从心底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来。

红发，绿眸，雪白的肌肤，一身如日光般朦胧，又耀眼的长衣。

她的脑海里，立时就浮现出了一条蛇的影子，并很快和正盯着自己看过来的眼前人，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那条灵蛇。”

这次，几乎是不带疑问的肯定表达。

无论是那条蛇，或者眼前所见，都足以让谢兆惊讶不已。

以至于面对此情此景，一时都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她内心是在期待着的，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听到点儿什么。

然而最后的最后，那“人”只是淡淡勾唇，一个似笑非笑，但很温和的样子，缓缓牵起了谢兆的手。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只感觉内心如擂鼓，乱七八糟的念头，忽地就都涌进了脑子里。

突然想到了自己画的漫画，想起过去这段时间，和那条蛇的相处过程。

亲密的，或者……

等等，这是在梦里啊，还是之前的，都是一场梦？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所有都变得混乱不堪。

当牵住的手松开时，她还擎着胳膊，维持着本来的姿态，等反应过来时，眼前的人，已经只剩下个远去的身影。

谢兆跟着往树下追去，绕过了四季光景，却一无所获。

就连曾经总会盘在，夏日绿意枝头上的长蛇模样，都不见了。

杂乱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直到天光大亮，谢兆睁着眼从梦中醒来。

手上下意识微微颤抖，不明缘由。

梦里所见的一切，却还是清清楚楚，丝毫没有模糊。

她记得那个“人”的相貌，神态，以及……

最后的那个眼神。

像是累极了的疲惫，又像是放下了什么的告别。

此刻的谢兆十分后悔，怎么不在出租屋里，安个摄像头呢？

想到这儿，她蹭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然后收拾了东西，就要准备往回赶。

说不清的不安和急切，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念头，促使着她马不停蹄，又踏上了离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