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事后

谢兆是被难受醒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身上一阵阵冷热交替，喉咙干哑得不成样子。

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偏头到床沿咕嘟咕嘟喝下了肚。

然后下一秒，一声爆裂的破碎声，随着杯体撞落在地。

瓷片四散到床前和角落里。

“二、月！”

睁开眼睛前一秒的心情，此时还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海浪似的，搅得人心绪不宁。

狼狈又无力的感觉挥之不去，直让她恨得牙根痒痒。

被子里又湿又黏的，实在难受。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出的汗，还是有别的什么。

她挣扎着坐起来，想重新换一套床单被套，才发现自己从上到下，身上压根儿连一片布料都没剩下。

本来好好穿在身上睡觉的衣服，这会儿可以说是不翼而飞了。

心里的无名火，顿时就烧得更猛烈了些。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直接把蛋打了，扔进平底锅里！”

谢兆这会儿只后悔，怎么当时没下定决心，把还在蛋壳襁褓里的东西，直接给按扁拍平了。

省得……现在这样！

然而这会儿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如今的它长到现在，是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只要它想，只要它不再听你的了，那你就只能反过来，听它的。

谢兆现在，只想骂人。

然而整个人恹恹的，实在也没什么力气了。

钻出被窝，披着被子到衣柜前，给自己重新找了件衣服穿上，然后忍着不适，再将床上简单收拾了一下。

她这会儿真的是，看不得任何一点儿，和一片狼藉沾边的东西。

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闪现出梦里一整夜的画面。

就连皮肤摩擦在，木质表面上的感觉，都异常清晰。

以至于她整个人，现在都还有种不知该说是感知麻木，还是过于敏感的尴尬。

明明看起来是完好的皮肤上，却莫名泛着钝痛。

连衣物布料蹭在身上，都有种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难耐。

那种鳞片状紧绷起的力道，蜷缩在身体上收紧的感觉，有种力气全部都被挤了出去的错觉。

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哪怕外表看起来还是她，是一个人的样子，但谢兆也从来都没有这么一种感觉，觉得……

里面是如此的乱七八糟。

那个熟悉梦境里的一切，一直都是温和而明亮的，好像永远都不会有黑夜降临。

她以为自己是可以中途醒来的，可为什么没有呢？

谢兆想不通，不由地更加懊恼不已。

整整一个晚上，她几乎都是紧闭着眼睛，在自我营造出来的暗里挣扎度过的。

想着也许下一秒，梦就醒了，直到天都亮了。

而它，几乎就是以蛇的形态……

这也是让谢兆，最受不了的地方。

她再也没有办法，以任何看待宠物，孩子一般的心态，再去看它。

仿佛就是在一夕之间，位置对调

人成了宠物，动物成了猎人。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什么的，一切都崩塌地差不多了。

光是要完成思维的重建，似乎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是个人啊。”

没来由地会念叨出这句话来，像是要给自己洗脑。

这样的状态，几乎是持续了一整天。

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更加提不起力气。

于是谢兆也确实，又无所事事度过了一日。

不过这样的生活状态，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貌似也是一种常态了。

只是那会儿，即便状态再糟糕，心里总还能挣扎一下。

比昨天晚上能少醒上几次，多睡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又有种未来可期的感觉。

但是今天，她甚至连拿起手机，随便打发一下时间的念头都没有。

整个人，就跟被掏空了一样。

直到肚子咕噜噜，不知道又叫了几回，才拖着去厨房里，煮了一锅白米粥。

想了想，最后又打进去了两个蛋。

“还是补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一晚上的汗，这会儿倒是不烧了。

因为连着睡了一整夜，现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虽然说萎靡吧，但是并不困顿。

果然，睡眠很重要。

都快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睡过完整的一个觉了。

好像还是从二月，被带走的那天……

“狗东西！”

一想到某个畜生，她忍不住就想骂人。

人一生气，情绪高涨的时候，貌似更容易觉得饿。

于是谢兆就一边吃东西填肚子，一边默默做个思想者。

有的事情吧，不想，显然也不行。

她当然不会觉得，二月只是回来看看，然后睡她……

那么，再然后呢？

乖乖的该干嘛干嘛去，从此两不相干了？

虽然谢兆是越想越生气，但是不得不说，如果真能这样的话，事情貌似还简单点儿。

就当是被狗……

不，是被蛇咬了一口。

“真是现实版农夫与蛇。”谢兆无语，但也无可奈何。

并且从昨天晚上的情形来看，它……

一定不会甘心。

某个声音像是有录播随时再放送的功能，突然就会在脑子里响起来。

“宝贝，好喜欢，想看你孵蛋……”

调羹磕在碗沿上，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动静。

勉强咽下嘴里的粥，这下是彻底没了胃口。

她这会儿也懒得收拾了，拿了杯水回卧室。

早上摔碎的杯子，这会儿碎片还散落在卧室地板上。

她就那么定定瞥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迈了过去，坐到了床上。

此时的谢兆，俨然是冰山撞上了火山，心情复杂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总是开导自己一会儿，心态刚刚勉强扭转了那么一点儿，转头就又撞在了南墙上。

“就当是个梦嘛，反正本来就是在梦里，不算什么，不用放在心上，忘了就行。”

下一秒，一切清晰生动，还历历在目。

谢兆：“它妈的！！”

然后，她又忍不住怪起自己来，悔不当初。

“让你手贱，刷的什么视频，好好的干吗要学啊！”

封建迷信，要不得。

好好的一个人，非要求什么雨，这下好了，人都快麻了。

谢兆这边正懊恼着呢，半合上的卧室房门，就悠悠开了一个缝隙。

她一下子也就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手腕粗细，通体黑亮的长蛇探出头来，看向门里。

对于她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当视线划过的一瞬间，整个身上都泛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

而它，俨然是将黑白串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