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长门怨

“我恶鬼缠身？你觉得我竟然敢做这些事，我又惧怕什么。”而你卫子夫，只是捡了我的便宜罢了。”

陈阿娇疯狂的大笑着，眼泪模糊。留下来的泪还残留着胭脂的香味，诉说着她过去的辉煌。

昔日的陈氏像灼热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多少人眼红啊，那凤冠诉说了卫子夫这刻的荣华，可又有谁记得她陈阿娇曾经的巧笑倩兮？

卫子夫依旧似笑非笑看着她，一扬手让自己身旁婢子都退下，屋内只剩下二人。她的丹蔻轻敲桌案，看着桌上放着的酒壶及两只酒杯，倒了杯，起身走到陈阿娇面前，举杯，笑了笑，眼底讽刺笑意甚浓：“这一杯，祝你陈氏的大梦初醒，也祝我荣登后位。”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这百金重托而作的长门赋，没等来阿彻，倒是等来了你，真是可悲可叹，无论你我。”

陈阿娇缓步走过去，蓄满另一杯酒，举杯一饮而尽，曾几何时，母亲是不让她喝酒的，母亲说我们阿娇是天底下最最尊贵无双的公主，酒这种东西，都是低贱的人为了奉承尊贵的身份做出的小把戏，上不得什么台面，阿娇不用学的。陈阿娇到了如今的年岁才知道，原来阿，酒是苦的，和她一样苦。

一饮而尽后，陈阿娇将手中的杯盏掷了出去，听着那清脆的落地声，是琉璃杯盏碎裂的声音，一瞬间她还有些喜欢这样的支离破碎，正如她如今的模样。

陈阿娇拿过金丝绢擦去唇角酒渍，扬眸看她：“时候不早了，请回吧，这地儿不是你该来的，往后也最好不见。”

卫子夫无端端觉得有些无趣，自己费尽心机扳倒陈阿娇，可刘彻只是让她退居长门宫，并不会动她的性命，就连吃穿用度也与往日并无差别，泱泱陈氏，何等荣耀辉煌，就连跌落尘埃里，也是这般高傲的姿态。

而她卫子夫，不论现在何等荣耀，都会有人在背地里叫她歌姬，平阳公主府里扶摇直上的歌姬哟，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卫子夫将手中的那杯酒尽数洒落，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一个字。

……

陈阿娇被废第二年，其父堂邑侯陈午病逝，陈须继承侯位。十余年后，馆陶长公主刘嫖逝世，父母亲缘尽断，陈阿娇在一个无人的夜里闭了眼，只留存世上一句废后薨逝。

“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

幽深静谧的夜里，长门宫内的一块五色石，五色石周身包裹的凤凰命散尽，此时已经是展了原本的灵智，正在回忆目睹过的汉宫荣辱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