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朱磊

老书记退了位，高志恒理所应当的做了大队书记。

众人对他的态度跟以往相同又似乎有些不同。

甭管怎样，老书记接下了打井队长的活，省得他在工地上拼命，这是件好事。

这天一早，高志恒照常来到工厂。

不知怎的，门口堆着不少车辆，骡车、马车、自行车、光秃秃的架子车也有。

十来号人抽着烟吵吵嚷嚷。

赵福大叔忙得团团转。

郝铁柱也被众人围在中间。

“大哥贵姓啊？”

“来来来，抽烟抽烟！”

“郝大哥，给我点货嘛！”

“少给点也成！”

众人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郝铁柱头晕眼花。

高志恒走了过去，朝他问道：“铁柱，这什么情况？”

郝铁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扒开人群冲了过来：“志恒哥，你可算来了！”

还没来得及细说，蹲在旁边的一个汉子扔了烟头，飞快朝跑了过来。

“您就是高老板吧？给我拉点货行吗？”

“高老板，你就少给点也成啊！”

“是啊，高老板，多少给点货！”

众人一拥而上。

石田这些老熟人不乐意了，赶紧冲了过去。

“高老板，咱们都老熟人，怎么着都得紧着我们啊！”

“就是，得先给我们拉货啊！”

一帮子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高志恒急忙出声制止：“大伙儿先等一下！”

随后把郝铁柱拉到一旁，一问，还能是怎么回事？

恒安工厂的皮鞋价格比市面上便宜不少，款式时髦，质量又好。

拉出去一卖，几十双皮鞋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销售一空。

每双皮鞋给三块钱抽成，定价自由，多了就是自己的。

几十双皮鞋，一转手，最起码也能赚个上百块。

简直是暴利！

一条街上练摊的见石田几个发了财，旁敲侧击，想方设法的打听门路。

摸出点端倪，这不，全赶过来了。

听说厂里货物有限，老板又还没来，赶紧先从郝铁柱身上打主意。

大哥大哥的喊着，往他兜塞烟，甚至是塞钱。

这不就出现了高志恒来时的那一幕？

正说着，石田挨了过来，拿着两包烟硬往高志恒怀里塞：“高老板，您可不能忘了我呀，我可是头一个要跟着您干的。”

高志恒笑了笑：“好说，先拉出去卖着，过几天想要多少货，我就给多少。”

石田喜出望外：“高老板说话算数！”

把回款收了，就安排发货。

一百九十多双皮鞋，肯定不够这十几号人拉的。

石田他们几个美滋滋的带着货物走了。

剩下没轮到手的，纷纷围着高志恒，求着要厂子多生产一些。

高志恒连声应了，忙活了半天，可算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这一幕落到蹲在工厂门口抽烟的一个男人眼中。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把高志恒打量了一会儿，丢下烟头，起身走了过来。

送完了人，打算回车间的高志恒见男人迎面走来，定住了脚步。

这人约摸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旧军装。

四目相对，对方先扯出了笑。

“高老板，你好，我是朱桥大队的朱磊。”

“你好。”

高志恒礼貌的应了一声，问道：“你们朱桥大队也是朝阳公社的？”

“红星公社的。”

“这样啊。”

“高老板，生意真不错啊。

厂子建得漂亮，十里八乡没见过这么阔气的。

有这么一个厂子，打井队那点小钱还能放在眼里？”

高志恒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大钱小钱都是钱，谁还能嫌到手的钱太多，你说是不是？

朱老板也生意兴隆啊，听说你那打井队生意也红火的很。”

朱磊面色一变：“高老板，我是个粗人，不会来弯弯绕绕。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家都是干打井队。

我们朱桥打井队往北边闯，你们郝家庄往南边想怎么干怎么干。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一句话，你看成不成？”

高志恒哑然失笑：“朱老板真是个爽快人。

但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

现在政策变了，大伙儿都想方设法的谋出路。

咱们干了打井队，难道别人就不会干？

到时候，难道他们一个个都会乖乖签合同确定地盘？”

朱磊盯着高志恒，脸色冷了下来，随后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

看一会儿他离开的背影，高志恒摇了摇头。

转身往厂里走去，还没进门，郝铁柱就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高志恒见状，指了指旁边的那辆崭新的二八大杠：“你的车？”

郝铁柱脸色缓和一些，咧嘴道：“一百六，凤凰牌！”

高志恒点点头：“不错！”

随后才问道：“怎么了这是？气成这样？”

郝铁柱骂道：“王麻子那狗日的蹲个坑能蹲个大半个钟头，回来也忙活，就在那抽烟，说他两句就喊累。

他娘的，志恒哥，这小子准是看见过来拉货的人多，咱们生产不够，就搞出这一出，磨洋工，想借机再涨涨工钱！”

高志恒伸手制止，没让他继续说。

随后走进去往车间看去，忙碌的工人中间，王麻子自己嘴里叼着根卷烟，还手拿着几根给别人散烟。

“这狗日的！”

郝铁柱就要冲过去。

高志恒把他拦住：“铁柱，你去……”

郝铁柱听得连连点头：“行，志恒哥，我这就去！”

责任制的实行所带来的改变是显著的。

政策一放宽，农民的手脚不再土地所束缚，开始逐渐向城镇流去。

市集上除了拥挤的摊位，还蹲满了来揽工谋生的匠人、小工以及纯粹的庄稼汉。

想招人？

简单，只要给钱，不缺劳动力。

都不用往十里八乡的四处乱跑，直接来到隔壁刘庄子。

郝铁柱往村子里绕了一圈，见场院聚集了不少唠闲嗑的。

当下找了高点的地方，站了上去吆喝起来：“郝家庄恒安工厂招工了，不限男女，会手艺活的优先，一个月四十，月底放钱！”

这话一出，正在闲聊的人们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其中就有曾经跑到工厂门口打听还收不收人的。

这下一见到工厂的跑到这招人来了，拔腿就跑了过去。

随后乌泱泱一大帮人，也都争先恐后紧随其后，朝郝铁柱汹涌而去。

一个月四十，这待遇都赶得上城里的工人了。

谁不得上赶着报名？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我会手艺活！”

“我会缝衣服还会做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