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提议

姚兴德说着眼圈就红了。

放映队的几个姑娘，也都不由自主地抹起了眼泪。

后头紧跟的村民们回忆起那场灾难，也都叹起气来。

沉重的气氛中姚兴德揩了揩眼眶，指着前头的茅草屋说：“这就是老五他家。”

高志恒点点头，走了过去。

院子里有个约摸十三四岁，瘦巴巴的女孩正卖力的洗着衣服。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怯生生起了身，看了过来：“叔。”

“哎，”姚兴德应了一声，问道：“小花，你娘呢？”

“里头。”

老五家的屋里头很黑。

等到眼睛适应之后，走进屋里的放映队姑娘们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除了一口已经掉漆了的木柜，以及正女主人手下嗡嗡运作的缝纫机就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床铺上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两眼无神地躺着。

尽管屋里来了人，但他只麻木的望着屋顶，看都没看过来一眼。

将屋里的陈设扫了一眼，高志恒内心有些沉重。

这不算困难户算什么？

这会儿女主人也停下手里的活计，匆匆地起了身：“书记，你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姚兴德向她介绍道：“这是郝家庄的高书记，这几位是放映队的同志。

赵娟啊，高书记他们要给你们家修个压水井，以后想打水在院里就成，不用大老远跑到大队部排队了！”

赵娟闻言却惊慌地摇了摇头：“不用修，不用修，我……我们家没钱。”

高志恒见状走上前道：“同志，放心，是免费的，不收钱。

修个压水井，你们一家以后也能方便用水。”

“不收钱？”

赵娟迷茫的看向姚兴德，不明白这群陌生人为什么要免费给他们修压水井。

姚兴德解释道：“高书记是郝家庄的，他们打井队要帮助困难户解决吃水的问题。

我就给你们报了个名。

赵娟啊，老五是为了咱们大队出力才变成了这样。

我……我这个当大队书记无能啊，帮不了你们什么……”

赵娟流着眼泪摇头道：“书记，你已经给我们一家帮了不少了。

要不是大伙儿一块出钱出力，老五也撑不到今天……”

姚兴德叹了口气：“高书记，你也看到了，他们一家子情况就是这样。

老五腿不行了，躺在炕上什么也干不了，除了这他身上还有其他病。

一家四口，就指着赵娟用缝纫机干点活计。

哎，赵娟，你家小二哪去了？”

赵娟抹了抹眼泪摇摇头。

站在门口的女孩小声道：“小二可能跑哪去玩去了。”

高志恒闻言向她看了过去。

那姑娘胆子很小的样子，不敢拿眼睛看人。

“这是你女儿？”

高志恒问了一声。

赵娟点了下头。

“多大了，上学了吗？”

“十六了，念了小学就不念了。”

姚兴德接过了话头。

虽然十六了，但是身材单薄的很，看起来跟十三四岁的差不多。

头发还有点发黄，应该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高志恒注意到那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满是补丁。

他问道：“你叫小花是吧？”

女孩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身上的衣服是你娘给补的？”

女孩摇了摇头：“我自己补的。”

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

高志恒闻言又问道：“你还会做什么？会用缝纫机？会做鞋吗？”

女孩点头：“会用，会做草鞋。”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布鞋也会。”

高志恒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转身问向赵娟。

“赵娟同志，你这缝纫机卖吗？”

啥？

众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

不是来修压水经吗？

怎么又问起缝纫机卖不卖了？

这一家子可全靠赵娟踩缝纫机赚钱呀。

“啥？”

赵娟也是一惊，下意识就想摇头。

这台缝纫机当初是没瘫痪前老五省吃俭用才攒钱给她置办下来的彩礼。

对她来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简直当成了宝贝。

老五自从瘫痪之后，简直变了一个人。

以前干劲十足，乐观向上。

但自从出了那事，起先唉声叹气，后来又看什么都不顺眼，时常发脾气。

而现在，他是认命了吧。

一句话也没有，仿佛成了一个死人。

最近，他身上又添了其他的病。

大夫说胃有病，肺也不行。

总之哪哪都有毛病。

可想看病就得先有钱。

赵娟不是没想过把缝纫机卖了给老五看病。

但转念一想缝纫机卖了，那以后他们一家子还靠什么生活，喝西北风吗？

于是这个念头就这样打消了。

现在郝家庄来的高书记突然提起要买缝纫机的事，赵娟下意识就想摇头。

这时又听他继续道：“三百块行吗？”

“三百？”

在场众人一脸吃惊。

刘佳雨也惊讶的看向高志恒。

三百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们当放映员的每个月工资也才二十多块钱。

三百块，一年多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

一台缝纫机在市面上卖多少钱？

这笔钱完全可以买下两台全新的。

赵娟这台缝衣机已经用了不少年了。

尽管平时用的爱惜，保护的很好，但再怎么说都是旧的。

她本以为对方顶多出个八九十块钱，哪知一张嘴就是三百。

“这……这，用不了这么多，我这台还是旧的！”

赵娟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

“是这样的。”

高志恒继续道：“我呢，之所以要买这台缝纫机，是因为我那有个工厂。

最近出货多，正缺少设备和人力。

赵娟同志，你女儿会用缝纫机，又会做鞋子。

我想把她雇了。

要是能将这台缝纫机一并带过去，那就更好了。

到厂就能开始生产。

我们工厂待遇是这样的，一个月工钱四十。

干得又多又好，还有奖金。

吃住嘛，以后我们工厂会搞个食堂，直接在厂里吃。

住宿就安排在大队部。

她要是想家可以随时回来。

赵娟同志，你觉得呢？

小花，你呢？你不同意，就当我……”

赵娟这会完全懵了。

她脑子乱糟糟的。

女儿这么大了，吃喝穿用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她又不舍得把闺女嫁出去。

他们这样的家庭能说到什么好婆家？

一个农村人，又是女孩子能找到什么好活计？

顶多帮她做点衣服、草鞋贴补家用。

高志恒的提议无疑是诱人的。

一个月工钱有四十呢，干得好了还有奖金。

错过了，打个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活呀！

但是，让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孤身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万一出了什么事……

赵娟还在犹豫。

那个胆小的女孩突然出声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