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把自己也当成动物了吗

被那个人的呕吐饶了兴致，大家匆匆结束早餐，就离开青山城上路了。

濴羽老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萧谨业则跑到后面的马车上亲自去问那人的话。

见到那个人，萧谨业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昨天只是脸色苍白，今天却是连嘴唇都失去血色了。

再加上早晨那一番折腾，估计呕吐后就再也没有吃喝过，嘴唇都干裂出血了。

啧啧啧，羽儿那丫头可真狠啊。

“你叫什么名字？”

半晌，那人嘴唇动了一下，才沙哑的出声，

“沐辰”

萧谨业有些意外于他的配合，本以为这种有自毁倾向的人都无法沟通呢。

“你是哪里人？”

“西蜀”

萧谨业一挑眉，

“你官话说的挺好啊！”

“嗯”

沐辰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萧谨业眸光转了两圈，“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摇了两下，又换了一种亲切自然的语气道：

“沐公子不知此次出门可是有要紧事？小妹胡闹，沐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若是和我们不同路，我这就做主放了你，免得误了公子的行程。”

“不误，我进京赶考，同路。”

“……”

好么，看着人家像根半死不活的木头似的，结果人家却连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地都知道了。

只是…这人的心思很深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羽儿说要吃他，那种种做派，根本不是作假。

他却依然要留下来。

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萧谨业从沐辰的马车上下来，一直候在旁边的苍魄迎了过来，两人上马，苍魄边行边问:

“萧大人，他要说不同路呢？您真放他走啊？”

“放啊！”萧谨业在马背上也不忘摇着他的破折扇，“这种人不好套话，还不如悄悄跟着，收获更多。”

苍魄一竖大拇指，“大人高见！”

萧谨业左右看了一下，“哎！你家主子呢？”

苍魄理所当然的道：

“当然是在保护羽姑娘啊！”

萧谨业暗骂一声，百里禽兽，

“驾！”

一催马儿，追了过去。

入夜，

一行人到了计划好的落脚点，换马店驿站。

夏日天长，人们一般不会早睡。

晚餐过后，大家便三五成群的，在驿站周围走一走，或找个地方坐一坐纳凉。

萧谨业也陪着晋宁县主，去往驿站西侧的小溪边漫步。

濴羽怕晋宁县主又唠叨她，罕见的没有跟着去。

百里苍沉找了一圈，才在驿站最高处的屋顶上找到她的身影。

她罕见的没有在吃东西，只是两只手臂向后撑着屋顶，头半仰着，一动不动的在看着夜空。

百里苍沉飞掠而上，走到她身边坐下。

也看向夜空。

夏日的夜空，是星星最为璀璨繁多的季节，十二星宿在天上耀耀生辉，璀璨绚烂的银河也清晰的挂在天上，横亘中天。

周围鸟鸣虫叫，不远处的溪水传来好听的流动声，百里苍沉深深的吸了口气，也难得的舒缓了神经。

“在看什么？”百里苍沉轻轻道。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但在此时此景，似乎只有这么问才符合意境。

“看妈妈在哪颗星星上。”飞升上界，不过是换了一个星球修炼吧？

不想，濴羽真的答了。

这么久的相处，百里苍沉已经知道，她口中的妈妈就是指母亲。

此时听濴羽这么说，不禁有些心疼。

她的母亲应该是过早的去世了吧？

“羽儿的妈妈是在你几岁的时候……走的？”

“嗯……”濴羽看着夜空的眼睛眨了一下，陷入了思索，感觉自己需要倒推一下，她现在是两千岁，睡了一千年，妈妈走后，她独自一人生活了四百年，那就是她妈妈是她六百岁的时候离开的，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是……三岁？

“三四岁的时候吧……”濴羽不确定的说。

比自己想象的更早啊，百里苍沉叹了口气。

“你妈妈走了之后，是谁照顾你长大的？”

濴羽眨眨眼，终于收回了看向夜空中的视线，她需要谁照顾吗？她不去欺负别的兽就不错了。

“没有谁啊，我妈妈走的时候就给周围打好招呼了，没有人敢欺负我，而且我最会打架了，谁也打不过我。”

百里苍沉的心骤然一疼，羽儿她……她三岁起就自己一个人过了吗？

羽儿的母亲在去世之前，给门派里其他山头的人都打过招呼，虽然同门们不会欺负她，但是……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在自己的山头生活的？

她总是说“你们人类”，她还说“生灵睡在树洞中很正常”，她……她是不是三岁之后，就和山中的动物们住在了一起，她的玩伴也只有那些动物们？

所以，她才天真不解世事，所以，她才觉得吃人很正常？

她……是把自己也当成动物了么？

这……是不是也是她的师门让她下山入世的原因？

在人世间走一遭，认识人情，有了人性，才能矫正回她的人生？

百里苍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滚的疼痛，微笑着对濴羽说，

“对，羽儿最厉害了，谁都打不过你。羽儿上次不是想知道陈少爷和陆寻雁之间的生死与共是什么契约吗？那其实不是契约，而是人世间最可贵的情感之一，叫爱情。人与人之间，除了爱情，还有友情……比如……”

夜风习习，风中藏着殷殷轻语，百里苍沉愿穷尽自己之力，让濴羽早日明白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真正的成为一个“人”。

虽然，他自己也是残缺的。

“咦？好甜！”

濴羽突然轻“咦”了一声，猛然间抽了抽鼻子！

被打断讲话的百里苍沉，疑惑的看看她，也吸了吸鼻子。

果然空气中多了一丝清甜味！

濴羽转头看了四周一圈，突然，把手指放到嘴边，

“嘘……”

她站起身，冲百里苍沉朝朝手，

“跟我来！”

她轻手轻脚的快速移动到北边的屋檐，纵身一跃，无声落在旁边的那个屋顶上。

又连着跃过两个屋顶，才在最北侧的一处屋檐上停了下来。

她伸手欲粗鲁的掀开瓦片，却被一只大手从旁伸过来轻轻压住。

她抬头，百里苍沉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口型，

“我来。”

濴羽点头，这个他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