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赴约

西边断崖，为何龙茗会约在这么奇怪的地方？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单听名字就觉得很危险，这家伙不会是想要报复她预谋把她推下山崖吧……惜日想到此处，还真有点害怕了。

今日出门前惜日有所准备，身上带了匕首，荷花香粉也没落下。虽然知道此招用过一次这次未必会再见效，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西边断崖在城外，今日必定要晚归了。幸好之前也有在外用膳晚归的时候，只要有田双、田勇在身边，刘妈妈一般不会过多盘问。虽然前两日刘妈妈还私底下与田双讨论过街头某丑女吓坏了龙少爷诸如此类的八卦，但完全没往惜日身上想过。毕竟自家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跟丑女一点都不搭边，至于一男一女仆从什么的完全就不是重点好么，刘妈妈就从未往田惜日身上想过。

午睡过后田惜日方才出门，与刘妈妈说了声要出城游玩晚归些许，刘妈妈便叮嘱了田双、田勇照顾好小姐，务必在关城门前回城后，便笑着送他们出了门。这些时日，刘妈妈眼见自家小姐身体渐好，人也开朗了许多，刘妈妈很是高兴，对于这个被家族所弃，险些挺不过去香消玉殒的可怜孩子，刘妈妈不曾过多约束。

田勇赶着马车，一路带着惜日与田双出了门。

惜日知道，如今自己在苏州城里也算是“名人”了。这几日没少听田双、田勇提及街头巷尾对她的闲话。她与龙茗的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尤其丑女配美男最被人津津乐道，在成功抹黑龙茗的同时，也成为了所有与龙茗有关的女子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当然了，想那“惊世”面具可是惜日平生最得意之作，一经亮出会引起怎样的影响惜日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众人的言论她自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保护好自己还是十分必要的。今日为了避免有人认出自己，坐在马车里的惜日开始了换装。把自己的眉毛画粗几分，戴上假喉结，还用肉色染料堵住耳洞，田双为她梳好头发，戴上玉冠，手拿折扇，再在女装外面套上了一身绣着大牡丹的风骚锦衣，俨然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惜日自认此刻即便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在苏州最繁华的东三街，也不会有人认出自己来。

一路行去，惜日偶尔撩开车帘。不仅安然无恙，偶尔还不好意思地承接了几个姑娘的媚眼，唉……这苏州可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惜日本住在东边，由东到西要走好长一段路，龙茗说是酉时初刻相见，她申时便出了门。

马车不急不缓一路闲散晃过，慢慢悠悠向西边行去。

路上遇到一群人往西边的菜市口跑，一打听，有个采花贼要被处斩，本来问斩绝不会过午时三刻，但不知是何原因，今日却偏会在酉时初刻问斩一个采花贼。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可今日偏偏就发生了。而且时间还特别巧合地也定在了酉时初刻。

听闻此事，惜日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晚答应龙茗的赴约，虽然是被逼无奈，但如今想来终究有些鲁莽草率了。前几次自己戏耍了他，还真有些担心这次龙茗会对付自己。也想过爽约不去，可一想到所住的地方被暴露后的麻烦，便打算先认怂。即不迟到也会做到他的其他要求，现下只希望自己的忍气吞声能让龙茗别得寸进尺，最好今日过后，他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日后龙茗非揪着自己不放再以此要挟，她也不是没有办法。

去西边断崖的路惜日并不熟悉，只得由田勇驾车带她到近处后自己再下车步行前去。

申时三刻，马车出了城。申时末刻，田勇指着前方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峰说：“小姐，前面便是西边断崖了。”

惜日掀帘向着田勇所指方向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怔。

落日斜阳，浅金色温暖了整个大地，成片的蒲公英，随着秋风如梦似幻地飞向远处那座黄红绿相间的山峰。

惜日一时看得呆住。

待反应过来，不由得质疑，西边断崖不应该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还是那种一眼望不到底，崖壁陡峭犹如刀劈斧砍还寸草不生的那种么？怎么前方只有一处山峰，山下还这么美，搞错地方了吧？

“这里真美啊，不过这跟断崖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走错了？”惜日还没问，田双已将疑惑问出了口。

田勇摇了摇头，说道：“就是这里没错。我听当地人说，这座山自东西两侧看似一座山，但从南北看，看到的却是两座山。”

“两座山？”田双好奇追问，“难道这座山后面还有一座山？”

田勇摇头：“不能这么说。实际上应该就是一座山，但这山像是从正中间被劈开了，所以从东西两侧看是一座山，从南北两侧看却是两座山，两山之间有一条丈宽的地缝，中间的崖壁十分陡峭且寸草不生，但偏偏在两山之间横亘着一块巨石，巨石连接了两山，就像一座悬空的石桥，是以这座山叫断崖山，又叫情人崖。”

听到此处田双下意识就看了自家小姐田惜日一眼，同时问田勇：“情人崖？为何叫这名字？”

田勇也若有似无地瞄了一眼田惜日，不遗余力地为二人解惑道：“断崖高约三十丈，连接两山的巨石不在山顶而是在下方十余丈处。相传男女双方只要互相扶持不惧生死，从西边山沿着悬空巨石到达东侧山的山顶，那么他们的爱情便会至死不渝，将会得到上天祝福和庇护。据说，多数有情人在爬过去后，才有了后来私奔的勇气，而且，这些人中大多数都私奔成功了。”

私奔？！……田双震惊地看向了田惜日。龙茗约自家小姐来此，不会是……

田双脑子里在想什么，熟悉她的田惜日不用想都知道。田惜日十分淡定地反看了回去，田双讪讪收回目光，说道：“原来如此，情人崖，没想到……这么有趣啊。”

有趣？田勇看着自家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妹子。蹙眉，紧紧蹙眉，蹙成了个一字眉。

田惜日望向远处。余日温暖的光铺满了大地，秋风拂过，天地间似洒满了一把把小伞，漫天的蒲公英犹如一个个精灵，飞向了远处的断崖山。

这里，真美。

因答应了龙茗一人前往，惜日便留了田双、田勇在原地等她。

原本田双、田勇并不答应。惜日便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那个与女子说句话都要收银子的龙少爷轻薄了我？”

“小姐你之前可是戏耍过他的。”田双一本正经地一语中的。

所以啊，这次怕是要让他报复一次出口恶气了，惜日心中很是无奈，可开口却说：“我早有准备，你们还不知道你家小姐我么，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小姐，属下还是跟着你去吧，暗中保护你。”田勇道。

“不用，你要是去了，打草惊蛇怎么办，岂不是坏了我的计划？在这呆着。”不容置疑地语气。

田双、田勇对对望。好吧，她们家小姐，确实手段多脑子快，今日定也会有所准备，让他们在这等，便等着吧。

走向断崖山的路就像是走在蒲公英的海洋里，梦幻得不可思议。惜日走得很慢，每走一步，身边的蒲公英便成片地飞起来，就这样一路走去，直至听到了箫声。

前方便是山脚，循着箫声望去，就见树枝斑驳间，一少年公子靠坐在百年松柏枝上，衣衫飞扬，正望着远方。

而在大树的下方，站着两男两女。

其中一女子说：“龙少爷的箫声缠绵悱恻，莫非，他此来也是约了哪位姑娘，要跟她准备私奔吗？”

啥也没听到的田惜日这时候眼皮子莫名地跳了跳。

女子身旁的男子蹙眉看着女子，一副心焦难受的样子，眼瞧着心爱女子此刻正捂着胸口瞅着树上的龙少爷一副不愿移开目光的样子，实在受不了地追问道：“你还跟不跟我去了？”

女子痴痴地看着树上的龙少爷，仿佛沉浸其中，完全没注意身边男子说了什么。男子见女子没反应，生气地大声又问了一遍：“你还跟不跟我去断崖了！”

大概这回声音够大，女子这才挣扎着移开了目光，看着身边男子，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男子差点气哭了，哽咽着道：“余娘，我们说好了的，只要我们爬过情人崖，不管我家里同不同意我都会娶你，如果他们非要拆散我们，我们就私奔！你这么快……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这四个字如鲠在喉，男子完全说不出口。

“没，我没有，你等等，我听完这曲就跟你去好不好！”女子央求道。

“不好！你眼里还有我吗？”男子幽怨恼怒。

“有，当然有，我眼里只有你，萧郎，我只是想等着看一看，龙少爷等的是哪位姑娘。”女子道。

男子下意识转头看向了踏着蒲公英盈盈而来的……田惜日。女子也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向了田惜日。

而另一旁还有位红衣女子和红衣男子也在看着树上的龙茗，红衣女子柔柔弱弱地说：“许郎，我们听完这首曲子，再去爬山好不好？”

红衣男子冷硬说道：“不好，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回去。”

“许郎，别生气嘛，难道你不好奇这龙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在等着哪位姑娘？”

红衣男子十分不悦，然而似察觉到什么，偏头向远处看去。

便看到……

夕阳西下，金色漫天，一位手摇折扇，精雕玉琢般的少年公子，踏着漫天的蒲公英，翩然而来。

就在这时，箫声戛然而止。

两男两女同时看向龙茗，看到龙茗正看着远处的少年公子，又都看向了远处的少年锦衣公子。

除了挑眉冷笑的红衣男子外，其余三人全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同一时间脑海里皆在震惊地想：好美的少年郎，等等，龙少爷等的竟然是个美少年！！！

田惜日今日并未戴面具，而只是靠着乔装成了少年郎模样，那张脸除了眉毛变粗外，其余还是看得出是她，由于她本就长得貌美，此刻扮做少年郎则显得十分精致好看。

龙茗自然认出了她。

龙茗深深蹙眉。垂眸看向树下的两男两女，果然看到他们神色从惊诧到震惊到古怪。男男女女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但无疑十分精彩。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龙茗有想翻白眼的冲动。

眼见田惜日走近了些。

龙茗突然开口高声道：“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嗯？”听到龙茗问话的田惜日边走边说道：“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开口的是纯正的少年音。会易容术者，自然会变声术，不仅会这些，还要会演。此刻的田惜日不仅声音变化，就连神态表情与衣着打扮全都十分相符，毫无破绽。

余娘看着身边萧郎，忽然情意绵绵笑了起来，靠过去几分道：“萧郎，我们快走吧，天都快黑了。”

萧郎搂住余娘道：“不怕，有我在呢。”二人再无遗憾地情意缱绻而去。

红衣女子也失望地摇了摇头，主动牵起了红衣男子的手说：“我们也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红衣男子冷着一张脸，挑眉问女子：“看到想看到的了？”

“唔，还不如之前那个蒙了面的丑女子呢。”红衣女子叹息一声，几近呢喃道：“至少是女子啊。”在声声叹息声中二人相携离去。

龙茗深吸口气，表情严肃地呆在树上已经不想下来了。

刚来到近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田惜日摇着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树上的龙茗。

惜日老神在在地仰着头问道：“我来了。你约我到此，到底有何事啊？”

龙茗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又吹起了曲子。

曲声如诉如泣，如泣如诉……

惜日此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曲子，高声道：“我已如约而至，你若没事，我可要走了。”说完转身欲走。

龙茗终于停下了箫声，沉声道：“你迟到了。”

“嗯，找不到，耽搁了一会儿。”惜日敷衍他。

龙茗道：“我们上山。”

什么？上山？爬断崖？想起田勇说爬断崖的最后都私奔了……

“我不去。”惜日果断拒绝：“我不上去！”

见她拒绝，龙茗忽然凶道：“不去也得去！”

他突然跳到了惜日身后，提起她的衣领就飞向了西侧山的顶峰。

“啊……”惜日惊叫，可转眼已跟着龙茗飞跃上了山崖。

一路路过了红衣女子和红衣男子。红衣女子眼瞅着龙少爷提着那位锦衣少年郎犹如老鹰抓小鸡般向山顶飞掠而去，叹气到：“可惜了，堂堂龙公子，竟有龙阳之癖。”

红衣男子蹙眉看着龙茗远去身影：“他轻功很高。”

红衣女子问：“比你还高？”

红衣男子眯起眼，意有所指地道：“要试试吗？”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心要诚，方才灵哦。”

“就你信这些。”

“好嘛，我们也不全是来爬这情人崖印证情比金坚的呀，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慢慢爬上去，天黑以后才能看到山崖下的萤火虫呢。”

龙茗抓着田惜日，一路又路过余娘和萧郎的头顶。看到此情此景的余娘对萧郎说：“萧郎，还是你好。”余娘又一次依偎进了萧郎的怀里。

萧郎说：“余娘，我会给你幸福的。”

“嗯。”余娘娇羞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回去就告诉楼里的姐妹们这个惊天的大消息，龙少爷好男色，好男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