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秀女

正午的太阳正烈。

曹姨娘红着眼眶，神情凄楚，背着一个包裹，走到李子巷楚家二房，抬手拍响了楚家二房的门，门房打开门，见到是跟着楚老夫人去了大房的曹姨娘，不让她进门，说要先进去禀告当家少奶奶。

曹姨娘扯住了门房的衣襟，扑通一下跪在楚家二房门外，大声嚎哭起来。

“望汐你跟着夫君一起去了地府，你舍下娘，你让娘怎么办呀，娘以后要依靠谁呀。”

门房听出了曹姨娘话里的意思，过继到大房的二小姐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门房奋力甩开曹姨娘，转身跑去禀告当家少奶奶。

梁静娴听了门房的禀告，皱起了眉头，过继到大房，出嫁没多久的小姑已经死了？

小姑的生母曹姨娘到二房的门前哭的什么丧？

梁静娴没有把这事告诉叶氏，门外是一个离开了二房的姨娘而已，她知道家里所有人都对曹姨娘和望汐的离开十分的不满，那么不必为这事惊动婆母叶氏，她叫上管家，和门房一道来到楚家二房大门外。

楚家二房门外，曹姨娘的嚎啕大哭引来许多人的围观，曹姨娘在哭望汐，也是在哭她的命苦，真真是哭的可怜。

梁静娴在自的家门外，看到还没换上素服的曹姨娘，心中冷笑。

她吩咐一起出来的管家道:“管家，你现在就去许府走一趟，为大伯的女儿吊唁。”

管家得令转身进去了，他回去安排去许府吊唁一事。

梁静娴这才对曹姨娘道:“你要为望汐小姑哭丧，也该换身素服去许府才是，你在这里哭是什么意思？”

曹姨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粉色衣裳，心道不好，忘了换了，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急道:“望汐是二老爷的亲生女儿，女儿已死，妾身是来告诉二老爷的，可是门房不让妾身进去。”

梁静娴冷哼一声:“望汐怎么是爹爹的女儿？望汐是大伯的嫡女，大房和二房断绝了关系，你忘了？”

围观的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呀，二房的庶女过继到了大房，然后嫁进了许府，那可是高嫁，这事我可是听说了，怎么就死了呢？怪可惜的。”

“是啊，许是庶女的命太薄，受不住许府的大福气吧。”

“老兄，你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曹姨娘的脸色一白，辩驳道:“望汐即便过继到了大房，可她还是二老爷的亲生女儿呀。”

梁静娴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管家已经去许府吊唁了，许少奶奶过世的事，我自会告诉爹和娘的，你可以回去了。”

对于望汐的死，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放曹姨娘进门？梁静娴可不会做这么傻的事。

婆母对她好，她有机会，自然是要回报婆母一二的。

曹姨娘赖着不走，她是来求二老爷收留她的，望汐一死，老夫人把身契还给了她，她在大房已经待不下去了，今天见不到二老爷，她要怎么办？

流落街头吗？

继续呆在大房，过不了多久，她也只有一死了。

曹姨娘哭哭啼啼道:“我不走，我要见二老爷，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一位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斥责曹姨娘。

“诶，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婆娘，许少奶奶是你的女儿吗？不是，她是楚大太太的嫡女，别再往你自个的脸上贴金了。”

闻言，曹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面对愤怒的围观人群，还有不让进门的钰轩媳妇，看来今天是见不到楚二老爷了。

曹姨娘站起身，背着包裹离开楚家二房。

她要回去老楚家，跪求楚老夫人把她的身契收回去，她自愿去庄子上劳作，否则她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在庄子上劳作哪怕最后是累死苦死的，总比孤身流落在外饿死要强得多。

见曹姨娘走了，梁静娴刚想转身走进家门，抬眼瞥见苏岚瑗正站在一旁盯着她，梁静娴愣了一下，然后才对苏岚瑗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派丫鬟知会我一声，快，跟我进去说话，外头的太阳大。”

苏岚瑗抬脚缓步走向梁静娴，十分羡慕地朝梁静娴笑笑:“你这一副当家少奶奶的派头，气势十足，我可是学不来的。”

她以后是没有机会像梁静娴这样过平常人的日子了，她是今年要进宫的秀女之一，进了宫的秀女，出路无非就有几条。

一是被选上的，且命好的秀女，以后才有机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命不好的，即便被选上了，没得到皇上宠幸的，也只能在皇宫里孤独终老了。

二是没被选上的秀女，要么留在宫里当宫女，再也没有机会出宫了，要么是被皇上或者皇后赐婚，赐婚给某个王爷、大臣或者是皇子的。

三则是皇后大发慈悲，把没选上的秀女统统送返回家，今年是不会有这一条了，今年是特地扩增了秀女的名额的，怎么又会让没被选上的秀女回家呢。

像她这样的大官之女，肯定是内定好了的，不然就不会轻易把她的名字放在秀女的名单之中。

因为她不想嫁人，母亲便想着迟些给她说亲事，爹也是如此的想法，没成想，被皇后盯上了。

苏岚瑗很后悔，后悔不该有不想嫁人的念头，当初要是她能适时的回应韩夫人，让韩夫人觉得她是在意韩家的，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嫁给韩公子了呢？

梁静娴将苏岚瑗直接带到了听雨院，晚芳请她们进院子里坐下后，苏岚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晚芳便知苏岚瑗这次是有事而来的。

苏岚瑗主动开了口，“我是今年的秀女，三天后我就要进宫了，今天我是特定来看看你们，向你们道别的。”

今天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最后一次走出家门，一旦进了宫，便再没机会出来了。爹本来是不许她在进宫前出门的，可她说要来楚家二房一趟，爹居然许了。

晚芳听后，担忧地看向苏岚瑗。

梁静娴伸出手去握住了苏岚瑗的手，苏岚瑗有才女之名，进了宫，是逃不过皇上的宠幸的。

但她也会因此招来莫名的排挤，甚至是打压，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见两位好友都在为她担忧，苏岚瑗挤出一丝笑容来，说道:“当初我还以为，我们三人中，第二个出嫁的人是晚芳呢，没想到是我自己。”

晚芳和梁静娴对视了一眼，晚芳强装笑颜道:“我和陈三公子定了亲。”

苏岚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气氛一下子不再那么压抑了。

“这件事我听说了，你和陈三公子定亲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吧，陈三公子的为人其实挺不错的，不过你以前被侯府退过亲，也不知你嫁进侯府后，侯府的人会不会看轻你？”

说完，苏岚瑗脸上刚才挤出的一丝笑容又不见了，她同样也在为晚芳忧心，她们三人中，就属梁静娴的命最好了。

晚芳笑了笑，“你不用为我担心。”

忠毅侯府可比皇宫好太多了，进了皇宫，即便天子就在皇宫里，天子就在近前，苏岚瑗遇到了难事，那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梁静娴也说道:“是呀，岚瑗，我会为小姑撑腰的，忠毅侯府的人不敢把小姑怎么样的，可是你进了宫，我们要怎么帮你？”

苏岚瑗释然一笑，摇了摇头，没必要帮她。她进了宫，只能靠她自己，没人能帮得了她。

苏岚瑗的话题谈不下去了，于是她转移话题道:“韩四小姐去太子府走了一趟，她的名字就没上秀女的名单，还有两位曹小姐的也是，晚芳你的运气好，从太子府回来后立刻就定了亲。”

晚芳颔首，淡笑不语。

苏岚瑗又道:“听说两位曹小姐都被接进了太子府，那天去了太子府的五位小姐当中，只有晚芳你和韩四小姐能全身而退。”

晚芳暗道，如果不是自己有空间，也是不能全身而退的，当天就会被留在太子府里出不来。

从苏岚瑗话里的意思，晚芳能看出苏岚瑗是不屑进太子府的，苏岚瑗不慕权贵和权势。她的这种心态，不适合呆在皇宫。皇宫是权势最集中的地方，她不想靠近权势，不贪慕权势，那么只能被边缘化，除非皇上独宠她，但这是不可能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梁静娴就说起了望汐已死一事。

晚芳惊呆了。

气氛又有些压抑了，没过多久，苏岚瑗才起身告辞离去。

晚芳和梁静娴将苏岚瑗送到了大门外，看着她坐上马车，久久都没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