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海西侯府

出了正月，天气渐渐转暖。

陈禹琛换上一身工头的衣裳，晚芳换上一身帮工的衣裳，两人一道出门去给第一位水泥顾客装修厨房。

这是水泥的第一单生意，晚芳和陈禹琛都想跟一跟，顺便看一下顾客对水泥和瓷砖的反响。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枕山院，陈禹琛已经走出了院子，晚芳的前脚刚踏出枕山院的院门口，就见丫鬟小树堵在陈禹琛的面前，晚芳赶紧将踏出去的前脚收了回来。

她可是穿着帮工的衣裳，不能被小树看见了，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院门外，小树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新衣，腰身盈盈一握，眼中泪光浮动，双颊绯红，羞涩地站在陈禹琛的面前。

“三少爷，奴婢是侯夫人指派来伺候四小姐的，你就让奴婢跟在四小姐的身边吧？”

四小姐是陈劲楚的排行，蓉姐儿是陈大小姐，是忠毅侯的嫡长孙女，接下来是二小姐金姐儿和三小姐珍姐儿，排在最后的就是陈劲楚了。

躲在院子里的晚芳倒要听听陈禹琛是怎么拒绝小树的恳求的。

陈禹琛用眼角轻蔑地扫了小树一眼，冷冷道:“如果你不想留在金姐儿的身边，现在就命人送你回侯府去。”

“三少爷，不要赶奴婢走。”说完，小树惊惶不安地伸出一双手，递到了陈禹琛的面前，担心陈禹琛将她送走。

就见小树原本细白嫩滑的手背高高肿起，上面还长了两个冻疮，样子十分的可怜。

小树这是在博取他的同情？

陈禹琛眉头微蹙，冬天天冷，丫鬟婆子都要干活，哪个人的手上没有长冻疮的？就是他的手背上也因为天冷肿起了几个小包呢。

今天就是出去干活的，双手也要下冷水，他手背上的小包可能会加重。

小树做出这么一副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是金姐儿虐待了小树，小树不想留在金姐儿的身边，想到枕山院来享清福的呢。

“你的手冻成这样，看来是真的不能干活了，我马上命人送你回侯府去休养，手好了之后再回到金姐儿的身边，如果你不想回来，也可以。”陈禹琛的语气森冷。

小树的脸一白，她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博得三少爷的同情，收她进房里去的，三少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无视她这么个大美人，沈家的少爷就不同了，各个都对她垂涎三尺，恨不得想占为己有。

她为了让手冻伤，然后到三少爷的面前来卖惨，每天逼着自己用冷水洗衣裳，这份苦头算是白吃了呀。

生怕被三少爷送回侯府，小树立刻转身，快步消失在了枕山院的门口。

“出来吧，好戏看够了没有？”陈禹琛愠怒。

晚芳笑嘻嘻地走出院门，站到他的身边，拍了拍身上的衣裳，解释起来:“呵呵，你看我穿着这身衣裳，不好被小树那个丫鬟看见了，不是想撇下你一个人的。”

对付一个小丫鬟而已，还需两人同时出手吗？

陈禹琛气得暗暗咬牙，后院的事情本来就该夫人去应付，让他一个大男人应付一个心术不正的丫鬟，大材小用。

出门前遇到不省心的小树，并没有影响到晚芳的好心情。

两人在后角门坐上了马车，在城里兜了一圈之后，进入一家高门大户，晚芳这才知道，林管事接到的第一单生意是装修海西侯府的大厨房。

海西侯府的大厨房可不小，是由三间小厨房拼在一起的，两间红案厨房和一间白案厨房，全包下来，装修费是六百两。

对于这个定价，晚芳是相当满意的。

装修的工期是半个月，对此，晚芳是有疑虑的，虽然厨房的主体外墙不需要推倒重建，只是装修厨房的里面，但按照正常的工序，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是不能完工的。

因为墙上抹了水泥做好了基面和地基，以及灶台等的做好了基面后，是不能马上贴瓷砖的，需等上一段时间，等水泥干了之后才能贴瓷砖。

晾干墙上的水泥少说要半个月，多则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但雇主要求尽快完工，不得拖延，因为是第一单生意，林管事咬咬牙也就接下来了。

既然如此，考虑到工期短，又不想丢掉第一单生意，那么也只能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法子了。

非常规的法子就是用水泥做好了基面后，统一用温火烘干，一边烘干还需一边洒水，防止水泥干得过快导致开裂。

如此做这样就能大大缩短工期，按期完工。

晚芳将自己的想法和陈禹琛沟通了一下，陈禹琛觉得可行，就去找黄工头商量，黄工头领着他手底下的九位帮工们早早地过来了，第一天他们带来了砌灶台和橱柜所需的青砖，青砖就堆放在厨房外。

对于晚芳的安排，黄工头只是听，并不发表意见，装修海西侯府厨房的方案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一天先是拆除厨房里的旧灶台，保留烟囱不拆除。

如果拆了烟囱，屋顶都又要重修，那么半个月的工期铁定完不成。

海西侯府的厨房里固定的设施只有灶台，其他的物品是各式的木架子，这些木架子是用来放置蒸笼、托盘、碗碟和食材的，将这些木架子挪出去就是，所以第一天的活计并不多。

先是统一将清空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和木架子，然后，一部分人负责拆灶台，一部分人负责将拆下来的青砖搬运出去，晚芳则是拿着一把扫帚，负责清理厨房的卫生，活计最是清闲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就站在一旁看着，一副管事在监工的模样。

第二天，黄工头带来了水泥，计划是晌午刨除厨房里的一层薄薄地基，以备后期的铺设水泥地，下半晌是砌灶台和橱柜，还有洗菜池子。

晚芳依然是负责拌水泥，因为干活的人多，加上晚芳足足有十二人，再加上海西侯府也派了下人来帮忙，一个晌午就把一天的活干完了，提前收工回去。

第三天，黄工头又带来了今天所需的水泥，每天要用到多少水泥，黄工头算好了之后就带多少来，用完了带来的水泥，这一天的活计也就干完了。

晚芳对这种安排很满意。

今天是用水泥抹厨房的所有墙面，找平做基面，为后期统一帖瓷砖做准备，还有便是铺设地面，沙子和鹅卵石由海西侯府准备，沙子和鹅卵石是事先就说好了的，今天的活计有点多，晚芳干活很卖力。

“大小姐，仔细脚下。”一道娇俏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

过后不久，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在厨房里飘散开来，晚芳识别出来了，丫鬟口中的大小姐身上洒的是栀子花露，清雅宜人。

晚芳抬起头来，就见身着锦绣彩衣的杜大小姐站在厨房的门口，探头向里张望。

杜大小姐生得一副好相貌，明眸皓齿，站在那里就像一朵干净清透的栀子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她正在扫视着厨房里的每一处，像是在监督改造厨房的进度一样，观察得仔细和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

杜大小姐是雇主，有权过来监督，对晚芳一行人的忙碌没有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大家各忙各的。

“大小姐，这里乱得很，奴婢过来看看便好，大小姐还是回去吧，仔细弄脏了衣裳。”丫鬟开口提醒。

大小姐身上的衣裙可是用名贵的云锦做的，十分的珍贵。

“好了，我就看一眼，爹和娘既然信任我的能力，让我当这个家，我就要做好每一件事情，才不负爹娘的期望和重托。”杜大小姐神情严肃。

“哪一位是窑炉坊的管事，站出来，大小姐有话要问。”丫鬟对着厨房里忙碌的众人，换上一副命令的口吻，语气中透着鄙夷。

林管事今天没来，黄工头听了丫鬟的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还在埋头干活的陈禹琛，见陈禹琛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他又看向晚芳，黄工头知道晚芳是谁，在陈禹琛和晚芳的面前，他可不敢站出来，他又不是管事。

见对方是一个女子，晚芳放下手里的铲子，站直了身子，好整以暇道:“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吧。”

晚芳这么一身打扮，虽然穿着帮工的服饰，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晚芳是个女子。

女子跟随男人一起出来干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穷人被生活所逼，已婚女子和丈夫一起外出干活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在当下还是挺多见的。

丫鬟转头看向晚芳，以为晚芳是窑炉坊里的女工，可是这位女工长得细皮嫩肉的，气度不俗，不像是干粗活的，可她刚才确实是在干活，难道是女管事？如果是女管事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你过来一下，大小姐有话要问你。”丫鬟的语气软了下来，态度也好些了，人长得好看，还是有一定的优势的，能让人高看一眼，晚芳就占了这方面的便宜。

晚芳站在不动，将脸转向杜大小姐:“不知杜大小姐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杜大小姐直视了晚芳好几息的功夫，然后又转头扫视了一圈低头干活的帮工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她不信晚芳是帮工和女管事，长相倒是其次，晚芳通身的气度出卖了她。

杜小姐斟酌片刻后才道:“哦，我对在厨房里贴瓷砖感到很好奇，想知道你们哪天开始贴瓷砖，到时我想过来见识一下。”

原来是这样，不是来找茬的，晚芳笑了笑:“杜大小姐，今天做好手头的活计之后，后面几天是用温火慢慢烘干水泥，等水泥干了，才能往墙上和灶台贴瓷砖，如果烘干的效果好，预计五天后就可以帖瓷砖了，厨房有点大，贴瓷砖可能要花费三到五天的功夫。”

晚芳索性将后面的安排一次性的全告诉她，让她心里有数，作为雇主，杜大小姐有权知道他们每天都在厨房里做了些什么。

“好，等到贴瓷砖的那一天，记得叫我过来。”杜小姐说完话，转头就想走。

晚芳看了看杜大小姐的一身穿着，好言提醒道:“杜小姐你也看到了，厨房在没有改造好之前，里头比较乱，弄脏了大小姐的衣裳就不好了，大小姐如果真想到厨房里来瞧一瞧，最好换身衣裳过来，身上的首饰也要摘下来，最好是换上粗布鞋，绣花鞋就不要穿了。”

晚芳还想说不要往身上洒花露的，想了想后，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她还真管不住杜小姐洒不洒花露。

杜小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承下来，丫鬟听后不乐意了，低贱的女管事指派起海西侯府的大小姐来了，这么大的派头到底是谁给的，倒是好好要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