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激将

太后允许晚芳入座，这大殿的位置却也不是晚芳想坐哪就能坐哪的。

大殿的内侍引着晚芳和庄月茹坐在一处，且将晚芳安置在庄月茹的下首位，对此，晚芳毫不在意，而张侧妃与俞小晴一起坐在了晚芳的对面，几人刚落座，苏昭仪便也来了。

“母后，臣妾给皇后请了安，这才赶了过来。”苏昭仪走到大殿的中央，躬身给太后行了一礼。

“坐吧。”太后的语气淡淡的。

苏昭仪转过身，坐在了晚芳的身侧，在坐下前偷偷地对晚芳眨了眨眼，然后抬眼，看到了对面的俞小晴，没说话，眉头慢慢地拧了起来。

“人都到了，昭仪，四皇孙翻过年出宫建府，他的亲事你可有主意？”太后问苏昭仪。

听太后在晚芳这个外人的面前贸贸然地提起四皇子的婚事，令晚芳产生的一种错觉。

太后这是将晚芳看成她的人了？

苏昭仪慢慢摇头，缓声回道:“母后，四皇儿的亲事还没着落，臣妾也没个主意。”

听苏昭仪这么说，太后脸色好了些，抬手制止了张侧妃为她捏肩，抬眼看向坐在苏昭仪对面的俞小晴，慢慢地说:“你瞧瞧，小晴长得多水灵，和四皇孙是不是很般配？”

“母后说的是。”苏昭仪应声，太后一旦决定了的事，不是她说不好就不好的，想反对就能反对的，且太后不会无端越过皇上便定下四皇子的亲事的，自己就是出口反对，已是晚了。

俞小晴懵圈了，嫁给四皇子为四皇子妃，还不如嫁给表哥呢，四皇子又不是未来的太子，作为被太后和沈贵妃压制的四皇子，四皇子妃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这些话，不敢说出来，不敢出言反驳太后，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抱怨一下而已。

见苏昭仪没有反对，太后的心意达成，认为苏昭仪不敢不听她的，从而接受了俞小晴，又看向晚芳。

“楚氏，听说你搬出了侯府。”

晚芳心中一凛，恭敬地回道:“回太后的话，是，臣妇搬出侯府，是为了给庄少将军腾出主院。”

闻言，太后的目光因为晚芳的话变得柔和了几分。

“嗯，你做的不错，来人呀，有赏。”太后的声音拔高了半分，掩饰不住此刻的好心情，看晚芳也格外顺眼。

庄月茹全程板着一张脸，坐如松，好似太后与晚芳的对话与她无关。

张侧妃则是愣愣地看着晚芳出神。

内侍鱼贯而入，端来茶水糕点，晚芳的面前比其他人多出一份太后赏赐的水晶糕。

看着面前的水晶糕，晚芳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谢太后的赏赐，然后才坐回位置，当着众人的面将整盘水晶糕都吃完，其实是，都扔进了空间，其他的糕点也吃了几块，照样也是趁人不备扔进空间。

张侧妃见晚芳面前的一盘水晶糕空了，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吃过茶水点心，太后遣退了众人，晚芳跟随苏昭仪走去她的寝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御花园的甬道，宫女们远远地跟随。

远处的宫殿殿顶一重紧挨着一重，气势恢宏。

宫墙外，光秃秃地柳枝上凝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被寒风吹得跌宕起伏。

“晚芳，我真羡慕你，很多事情可以照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你不会再回侯府是吧？”苏昭仪回头对晚芳一笑，如果晚芳能忍下这口气，必不会搬出侯府。

晚芳错愕，被苏昭仪识破了，大方承认:“回苏昭仪的话，是的。”

苏昭仪看着晚芳坦诚的眼神，仰头四顾，视线被四方高高的宫墙阻挡，收回视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和我说话，不必如此客气，就与我未进宫前一样便是，你的后半生有儿女相伴，好想瞧一瞧你的一双儿女。”

她说着话，神色里有了一丝的慌张，赶忙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当真，不必带他们进宫来。”

皇宫是一个可怖的地方。

晚芳瞧着神色陡然低迷的苏昭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你为什么不生下自己的儿女，而是抚养四殿下？”

苏昭仪凝眉微蹙，垂下眼睑，闭口不言，陷入沉思。

她和皇上有过一段非常甜蜜的时期，皇上对她几乎有求必应，但她不是一名不晓世事的单纯女子，她知道皇宫里有许多女子，皇上的身边不止她一个妃嫔，感情在皇权的面前一文不值，她并不奢求能在皇上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求后半生在这寂寥的皇宫里有所依靠。

按照皇上对她的情意，应该会满足她卑微的要求，可是她想错了，皇上不想让她怀上子嗣，哪怕是让她生下一位小公主也不允许。

晚芳和苏昭仪一前一后地站在白雪皑皑的御花园里，如两朵点缀在万籁寂静的花园里的繁花。

苏昭仪沉默不语，晚芳有些担心，轻声询问起来:“四殿下对你可还好？”

苏昭仪这才抬起头来，眼中有水光在微微闪动，轻启朱唇:“好，四殿下很孝顺，对我很好，明年他要出宫建府，不过，他不想建府邸，而是想建一座别苑，他打算将别苑建在窑炉坊的附近，你说可好？”

晚芳点头，四皇子想将别苑建在哪里又不干她何事，她没理由反对。

苏昭仪笑了，眼中水光消失:“他想在别苑里用上水泥和瓷砖，不晓得你愿不愿让工部的官吏跟你手底下的人学一学如何使用水泥和瓷砖？”

“好呀。”晚芳同意了，这就是苏昭仪今天招她进宫的原因吗？

苏昭仪像是看透了晚芳的心思一样，笑了笑，又说道:“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才叫你进宫来陪一陪我，与我说说话的，走，随我去寝殿吧，外头够冷的。”等到晚芳离开侯府，想要再叫晚芳进宫陪她，恐怕就难了。

“好。”晚芳应道。

之后，两人再没说话，苏昭仪领着晚芳回到寝殿，就见张美人和张侧妃正等在殿门口。

张侧妃轻蔑地看了晚芳一眼，此时的她全然没心思在晚芳的面前装亲近和随和，然后才笑盈盈地俯身给苏昭仪行礼。

张美人风韵犹存，见到苏昭仪也不见她行礼，反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觉得四皇子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即便现在四皇子寄养在苏昭仪的名下，四皇子仍要敬她三分，以至于她也不把苏昭仪放在眼里。

苏昭仪看着面前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十分的亲昵地挽起晚芳的手臂，径直对张美人道：“不巧，今日有客，你们请回吧。”

张美人漫不经心地挑眉，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我就说一句话，四殿下不需劳师动众新建府邸，他就住进三殿下留下来的府邸便好。”

言罢，张美人和张侧妃一起离开了。

苏昭仪神色未变，就像没听到张美人所说的话，更甚者就像没见到张美人一样，拉着晚芳往里走:“走吧，随我进去暖暖身子。”

晚芳微微一笑，跟着苏昭仪步入正殿。

宫女们见状，立即燃上香炉，并为两人奉上暖手炉，倒上热茶。

晚芳和苏昭仪聊了一炷香的功夫，大多数的时候是晚芳在说，她在听，晚芳说的是宫外的生活，这已经让她很羡慕了，两人并未说任何有关四皇子的事情，真像是在叙旧。

很快便到了午时，午时前必须离宫，苏昭仪命宫女送晚芳出宫，在宫门外，晚芳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出宫的张侧妃。

张侧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晚芳，讽刺道:“你一个好好的国公府嫡女，为何会自甘堕落到这步田地，竟然甘心让正妻之位，屈居人下，你为何不去闹不去争？

哦，我明白了，其实你闹过也争过，但没人理会你，你气不过，想着以退为进，退一步搬出侯府，痴心妄想被人请回侯府。

呵呵，实话告诉你吧，你别做梦了，既然都出了侯府，再想回去可就难了，你落到这般田地，想来也是你与世子妃一样。太会作，也是咎由自取，活该。”

晚芳在宫门外被张侧妃喷了，从未见过花容月貌的张侧妃用这般损人口吻说话，这样的张侧妃与陈沁佟有何不同？以前陈沁佟可没少讽刺她，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晚芳对她的这些话是一点都不在意，也不觉得张侧妃离了世子就对她态度大变而大感意外，而是反讽道:“你一个好好的张阁老孙女，为什么甘愿为侧室，到如今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如此看来，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张侧妃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阴沉:“我是逼不得已才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可不像你如此的窝囊。”

晚芳冷冷一笑，面不改色:“我好不好的，用不着你来操心，想用激将法让我和庄月茹对上，斗个两败俱伤，这才是你真正目的的吧？”

张侧妃微微一愣，眼神闪躲，神情有些不自然，又是一声冷哼，嘲讽地勾了勾唇:“说你笨就是笨，自己出府还不够，还要将儿子和女儿也带出侯府，如果你聪明，就该知道，你的孩子留在忠毅侯府，他们就是侯府的人，将来嫁娶说起来多好听，可是现在呢，他们跟着你出了侯府便什么都不是，等你带着儿子和女儿回到侯府，你的儿子和女儿将会从嫡子嫡女变成庶子庶女，将来谁会娶你的女儿，谁嫁给你的儿子。”

晚芳给了张侧妃一个不屑的眼光：“这事就不劳张侧妃操心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比如你这不上不下的身份，连我这个现在什么都不是人都看去起你。”

晚芳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接着又反讽起来，不给张侧妃回嘴的机会:“待左将军从西北立功归来，世子妃的地位在王府将更加稳固，你再想翻身，怕是无望了。”

张侧妃撇了撇嘴，刚想反击，想再损晚芳两句，待她看到世子的马车向这边行驶过来之后，立刻换了一张脸，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