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道路没有选择，我亦没有

抵达了炎国各处地方，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他们从天上落下。

钟离跟她踏过了一座又一座山，跨过一条又一条河，没花多少时间，也没有遇见过任何麻烦事。

时间一切安好，兔神也发现，钟离并不是那般冷峻无情，而是非常平易近人，尽管他的实力非常强大。

可这并不影响他待人的态度。

同时，钟离也知道很多的事情，有些事连兔神都不知道，无论这件事情是否是世间所流传，可那总是很有趣的。

那些故事很有趣，有时也会令人热泪盈眶。

他在看天、看地、看人、看事，又在说天地人事，知晓世间一切却又对世间的一切甚感兴趣。

只是，有时，他却会不自觉地叹息.......

夕阳之时，金色洒满了西山间，看着漫山遍野茁壮生长的药材，兔神长舒一口气，上一次因为自己是步行抵达各个地域。

所以花费的时间都是较多的，这次腾云随风之行速度比走路要快得多，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兔神就完成了所有的职务。

钟离站在旁边的山石之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远方，天边落幕的赤色与金色交织的云环绕在群山之间。

山、赤云、金夕形成了一幅独特的夕阳西下的壮丽之景。

“日落飞锦绣长河，天地川江成一色.......可惜。”

细细体会一览众山小的感受，这里的山比璃月更高也更加巨大。

除了没有璃月的那种唯一的归属感，作为一处暂留百年之地，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令钟离感到可惜的。

是这番独属人间的天地之色，终将还是要化为沙场，被鲜血妆点。

“大神.......”

兔神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钟离的神色，她却没能说出来，因为那眼神之中容不下这番天地，却容得下另外一番他永不会抛弃的故土。

她自然看得出，钟离心系着一片她想象不出的土地，却也为这片天地而感到唏嘘。

兔神很好奇，可她又不敢问。

只得站在钟离的身旁，一副心事很重的模样，钟离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问道：“若心中有困惑之处，问就好。”

“大神.......我其实也没有想到过，像大神这样的强者也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吗？”

“恕我冒犯...您就好像，力不从心似的.......”

听到兔神的疑问，钟离将目光又放到了这片天地山河之间，回答道：“任何人都有力不从心的一面，你会，我自然也会。”

“唉？我，我怎能跟大神相比呢？”兔神非常不解，自己的实力在钟离的面前也就比蝼蚁强一些。

因为十二生肖主要的职务中并不包含平定治安与退治邪祟，简单来说他们就文官中的文官，属于这辈子几乎都不会舞刀弄枪上阵杀敌的那种。

兔神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她的能力中基本上没有攻击力特别强的仙术。

所以她认为自己站在钟离面前除了碍了钟离的眼，就没有别的用处了，可钟离却把她跟自己相提并论。

“我们都是存于这天地间的生灵，有何不同？只不过因为我们的经历，所以我们对待所做之事，对待即将经历之事，都有我们不同的理由与看法。”

“力不从心之事，也总会有的。”

钟离想说的，其实很简单，我们都站在这里，我们都以各自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我们都会经历一切，我们都有力不从心之事，我们没有什么不同。

兔神也理解钟离的话语，毕竟她行走这人间也有千百年时光了，看过很多的事情，也见过许多王朝的衰败与兴起。

那些自称天子，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最后也是跟普通人一样死去，不管他的皇陵是否有多么尊贵奢华，但到最后，他还是跟人一样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大神这么力不从心呢？”

钟离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是这苍生，我知道凭我一人救不了这苍生，可我却要去做比拯救这苍生更加艰难的事，哪怕深知是不可能的，我也要去做。”

钟离并没有迷茫，也没有畏惧，他只是看清了事实并将其陈述出来罢了。

“既然是不可能的，也要去做，那对于大神来说，那就是无论如何都非做不可的极其重要的事情吧。”

“没错，我非做不可，我没有选择.......”

“哪怕，我不想这么做......”

钟离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兔神，她一双红色的眸子映出了钟离的身影。

他俯下身子，伸出手在兔神的头顶轻抚而过。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非得这样吗？没有别的办法吗？也许还有机会，也许只是我没有去寻找，可我又有什么机会去寻找呢？”

“大神.......”

兔神看着钟离的双眸，竟从那双眼睛之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悲伤、不忍、无可奈何。

就在不久前，辰月遗憾地告诉钟离，没有别的办法了。

为了拯救世界，为了拯救大家，为了拯救提瓦特，你没有选择。

当你决定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未来都是未知的，可你没有任何的选择，你须面对，也不得不面对。

“对不起......”

看着面前的钟离，兔神忽然笑了，说道：“既然是为了苍生，那就是值得的啊，大神。”

钟离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兔神继续说道：“爷爷告诉过我，我们仙神啊，就是为了人而存在的，没有了人，其自身也便没有了意义。”

“所以啊，仙神愿意为了苍生百姓而付出一切，因为只要苍生安好，只要人民尚在，仙神才能被称之为仙神啊，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与人同行，为人而动，为人而行，为苍生鞠躬尽瘁，才是我们仙神存在的意义。”

“而且，于私而言，没人愿意信奉的仙神可是会消失在天地间的，所以我们于公于私，都应为人而付出。”

兔神看向了远处的山河之景，随后看向了钟离，对他说：“更何况，现在是人治的时代了，在接下来的时代，已然没有我们仙神能够矗立的高台了，能为苍生做些什么，也不枉成一回仙神了。”

“你不觉得对你而言，很不公平吗？你不觉得，这只是我的一己之欲么？”

面对钟离的问题，兔神微微一笑，回答道：“为了苍生，是私是公，也就没有了意义，对您而言，您为了苍生是您的私人意愿，可对于苍生而言，您就是为了大公而奉献自我。”

“因此，在我看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做了什么。”

说到这里之时，钟离沉默片刻，可就在这时，兔神伸出小手握住了钟离的手，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钟离。

钟离微微低头，而后掌心汇聚精纯的岩元素之力。

“不愧是大神呢，能掌握这片土地的力量.......”

兔神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岩元素，随后，从指尖开始，石珀将她的手指所覆盖，并不断地开始蔓延。

看着石珀渐渐地吞噬掉她的身体，兔神却露出了笑颜，伸出另一只手轻抚钟离的脸庞。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大神，为了苍生，没有什么是不值得的。”

“.......”

钟离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兔神看他的模样，随后说道：“既然如此，大神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呢？”

“说。”

“坚持下去，无论今后遇见什么，都要坚持下去，只要大神认为是对的，那它绝对是对的，因为我相信您！”

这段时间的相处，兔神已然知晓钟离的为人。

她选择相信钟离。

“我答应你。”

“答应还不行，不如拉钩吧！”

兔神伸出另一只手还能动的手，伸出小拇指放在钟离的面前，钟离是知道拉钩的，璃月的孩童们彼此之间签订契约的证明。

钟离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勾指起誓，做不到的人要......一天不准吃点心！”

“嗯？”

还未等钟离说什么，她收起了小拇指，说道：“就这么定啦！大神！要是做不到的话，要罚你一天不准吃点心哦！”

说罢，金色的石珀渐渐地覆盖住了她的全身，将她的表情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她是笑着的.......

随后，石珀瞬间破碎开来，化为金色的粉尘消散在了这天地间，钟离没有动手，而是兔神自己加快了这股力量。

看着那金色的尘埃，消失在云雾之间，钟离看着自己的小拇指，内心久久无法平息。

那个平日里怯懦的兔神，却愿意为了苍生而牺牲自己。

也许，怯懦是她几千年来的性格，为了苍生，是她永世不变的职责。

“契约已成，食言者.......”

按照自己的规矩，食言者要受到食岩之罚，可她却擅自定下了违背契约的惩罚。

“不.......”钟离抬起头，看着那渐渐落幕的夕阳，嘴角微微扬起，却感受不到任何高兴的情绪。

“勾指起誓，做不到的人要一天不准吃点心。”

“明明是无意义的，可你却愿意给我一个选择......”

完不成契约，惩罚仅仅只是一天不准吃点心，在兔神看来，拯救苍生这件事情比凡人徒步登天还难。

可钟离告诉过她，自己没有选择，自己非做不可。

既然如此，如果还是做不到，那就罚他一天不准吃点心好啦！

漫山遍野的珍惜药材依旧存在，虽然兔神被抹除掉了，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却归纳到了这个世界线中。

羽陵依旧还记得她，只是他此生都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在无边终界的辰月看着这条世界线渐渐地回归平稳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虽说到底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还是想想办法吧，总这么下去，磨损会越来越大的。”

辰月怎么可能看不出，做出这件事情，钟离的内心怎么可能好受？

再来几次，哪怕钟离心态再坚定不移，可水滴石穿的道理谁又不懂？如若钟离某天真的麻木之后，那么磨损将会轻易地将其吞噬。

除非钟离现在彻底摈弃人心，遗忘一切情感之物，只为了这一件事情而行动，其余之事都不会在乎。

这样钟离就不需要顾忌这些事情了。

但想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辰月不能擅自干涉这个世界的事情，甚至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身份类似管理员，只能管理世界不出现差错，不得亲自掺和。

与此同时，辰月将目光放到了另一个位面世界的提瓦特。

天理并非位面世界的管理者，而是他所在世界的管理者，而这个位面世界的管理者是谁就无需多言了。

而这个位面世界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是根本没有办法的，因为起因就是在他的位面世界。

管理者无法干涉注定好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完全脱离了原定的轨道，只要它是注定好的，那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所以他将希望寄托于钟离的身上。

造物受造物主的管理，而造物主又隶属于世界意志，但造物与世界意志之间的关联却是非常微弱的。

因此只要有“造物主”也就是管理员从中协助，造物做出的改变都可以归于“合理”。

哪怕是打破位面世界的障壁，也能够归纳于“合理”，或者说，让世界意志认为那是合理的。

简单来说，所有人都在河边走，唯恐自己湿了鞋。

同时，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节点出现差错，失了一环，那么整盘都会尽数崩溃。

眼下，辰月有另外的打算。

另一边，钟离回到了胡家......

他也释然了许多，先不说这个世界本就不该存在除他以外的神明，而是兔神意识到了某些事情。

即便不去交流，她也明白钟离眼神中想要传达的意思。

这既是钟离杀了她，也是她成全了钟离，杀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