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不在的日子，张玥时常独自在城里的茶馆二楼喝茶，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那样平淡的生活。
只是他不再为了钱去接花签子，多了许多见到他会叫上一声“小佛爷”的人。
听见楼下吵吵嚷嚷，原本张玥是没有想多管闲事的想法，在他收回注意力的前一秒，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他唯一一个不是通过张启山结识的九门人。
“你拿老子点灯？老子拿你点天灯！”
眼看一楼的小桌子小椅子小茶壶小杯子就要遭受灭顶之灾，又都是惹不起的主，这亏今天怕是不吃也得吃了。
好气哦但还得保持职业微笑的茶馆老板：
o(｀w?╬)o*，表情显得异常扭曲。
“黑爷。”二楼传来了脆生生的招呼声，黑背老六抬头就看见张家那白嫩的胖小子趴在栏杆上，藕臂朝他挥了挥。
“上来喝茶不？”
余光看着黑背老六骂的那人颠颠地跑出茶馆，张玥眼中凉凉的，怜悯地想着。
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就让他能多苟延残喘一会也算是尽力了。也省了老板被殃及那副苦样子。
对面的黑背老六再次一口气喝了杯里的茶水，一连喝了好几杯才“碰”的放在桌上，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刚才的事。
原来今天黑背老六突然犯了瘾，想去赌场玩两把，半路上遇见不对付的这人，便开始吵嘴。
“这人嘴巴好不利索，黑爷我财运亨通，他竟然要拿老子点灯？”黑背老六脸上的胡须都气的抖动起来。
所谓点天灯，是老时候赌场里的一种说法，其实应该叫“点灯”，是一种赌博的技巧。
意思是如果发现赌台上有人手气非常不好，就反着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闲你就押庄，赌的不是自己的运气而是他人的霉气，这个手气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灯”。
赌博这种东西，最忌讳霉气，也难怪黑背老六这么生气。
张玥温和地看着他，想给他再斟一杯，入手发现茶壶已经空了。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春，续茶。”
“哎，来咯。”小春颠颠地拎着茶壶要上楼，被又高又瘦的茶馆老板拦住了，他歪头看着自家老板，眼睁睁看着嫩生的茶壶被老板拦走了。
高高的身影站在一边，想忽略都难。
张玥叹口气，指节敲了敲桌子。
“老板坐。”
“哎，不用不用。”张老板捏着壶盖，一边斟出颜色碧亮的茶汤，一边跟他们唠。
“玥儿爷真是安宅正路，我这小店承蒙爷关顾，是我的福气。”
黑背老六只是睨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把背上的刀放在桌上。
张玥自动过滤了一长串的客套话，在人看来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喝茶，实际上大脑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着，视线不自觉就飘到桌上的刀上。
听黑背老六自个儿说，这刀是他早年在陕西当刀客时在关山镇打的，这刀没有特别的名字，就依外人传的叫关山刀。
刀长约三尺，宽不到两寸，制形特别，看起来大气霸道，颇有大侠风范。
黑背老六的刀的确非常好。
谁也说不准，被黑色的刀鞘藏着的刀有多锋利，划破皮肤时血液几乎沾不上雪亮的刀身，对方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砍下了什么部件。
张玥情不自禁的想着，甚至开始思考，要是他拜托黑背老六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在感知到疼痛之前就死去。
一抹肉眼难见的蓝光在黑背老六的眼里划过，正专心盯着关山刀的张玥错过了这熟悉的光，也错过了能抓住某家伙小尾巴的机会之一。
黑背老六似乎是看到了他直溜溜的盯着刀的样子，把刀收回背在身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子，别肖想黑爷的刀。”
张玥略带遗憾地收回目光，指尖挠了挠下巴，看张老板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老板啥时候说完的，嘴上问道：
“黑爷，你不是刀客吗？为什么要来长沙倒斗？”
“小孩子懂什么？”
忽然想起早前听说的事儿，说起早几十年就有这嫩生走动，说不准也是个年纪比他还要长的小怪物，黑背老六一噎，摇着头就要离开。
“哼，爷倒的不是斗，是绝望。”人已经走了，遗留的声音也随风过消失。
张玥不知道这会是他们之间倒数第几次见面，他只是默默看着，然后斜斜看了楼下一眼。
楼下的惊呼声，吵闹声，人群纷乱地逃离，唯独不见黑背老六的身影。
人群中清出来一片空地，只能看见一个人头咕碌碌地滚到边上，把卖鱼的姑娘吓得翻了白眼。
这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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