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手艺人

三人离开解家，来到碰头地方，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了。

喇嘛头看了他们一眼，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后果自负，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家人有自家事，看样子这位瞎爷已经给自己找好手艺继承了。

哎，年轻人的时代啊。

人齐之后，一行人按照线索去探穴。

原先是要找附近的山民来带路的，听说他们的目的地，山民们说什么也不肯来，他们称这里为“仙人洞”，是神仙以前在这里休息的落脚处，若是被人烦扰了，就再也不肯来了。

找不到藏匿在山里的天然洞口，只好规矩照旧。

方方正正的口开好之后，一股又暖又湿的潮气便扑面而来，一般来说，地下溶洞会常年保持二十度左右的恒温，湿度相对更高可能是因为里面有地下暗河相通。

张玥一手被瞎子牵着，一手被哑巴牵着，踏了进去。

好似他们不是来倒斗的，倒像是一家三口来郊游的。

张玥脑中不停闪过周围的信息情报。

方口形的盗洞是北派所创。

因为陕西关中地区的黄土地上多见，人称“关中式盗洞”，洛阳铲也是北派盗墓贼发明的。

有北派自然也有南派。

南派的绝活则是寻找墓葬。他们善于使用“望”、“闻”、“问”、“切”四法。比如打雷的时候，能隐隐感觉到脚下有震动，甚至有回响，就说明地下可能有古墓存在。

张玥能确定，自己大概也是个倒斗的，毕竟他对倒斗的、墓里的东西如数家珍，看见那些机关跟回家一样亲切。

这林子里头的水洞墓因为是依地下河而建，借了天然形成的溶洞之势，四周都是被地下水侵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壁，地面也仅能依稀看的出来较为平整，有人工的痕迹。

此时身处阴暗潮湿的石灰岩山深处，顶上有许多日积月累形成的倒吊的吊钟乳石群。

洞顶的水向下渗透时，含有矿物质的水滴形成一点很薄的方解石圈层。经过数十年的一点一滴沉淀，最终形成中空的苏打管。

苏打管很细很长，极为脆弱容易碎裂，因碎片堵住的苏打管将从外层继续重复沉淀的过程，形成锥形的钟乳石。

无数的钟乳石跟石笋逐渐相连拥挤了这片溶洞空间。

近十五米高的石柱形成了一面石墙，挡住前行的不速之客。

绕过石柱，就变得宽敞了许多，钟乳石也变得奇形怪状，也十分壮观，最高的深入黑暗里，目测能超过二十多米。

颇有点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意思。

作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失忆前），虽然并不觉得震撼，也不得不跟着张了张嘴，毕竟周围的人都在惊叹，他不惊讶就好像显得格格不入一样。

队伍里有一个年轻人，“哇”的最大声，大概是老派盗墓贼带来见识的，没见过世面，一直惊叹连连。

张启灵忽然停下脚步，手掌贴在石壁上，修长的二指并拢，好像在辨别着什么。

张玥凭直觉猛的回头看向溶洞的一个分叉处，石墙一直向两侧延伸，没入黑暗里的一眼望不完，不知道这尽头有什么东西。

总之，他只能凭地面轻微的震动感觉到，有东西来了。

“走。”张玥跟张启灵同时出声道。

起初没人信他们两个一路哑巴的人突然“医学奇迹”，瞎子脸上还是笑着，只是拉住张玥的手语气正色地问他，“往哪儿跑？”

张玥指了个方向，瞎子便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走吧，逃命去咯。”

只是张玥被拽了一下。

他回头看向张启灵。

“快走，有东西来了。”张启灵对喇嘛头道。

喇嘛头皱着眉，在心中衡量。

原本他就有些半信半疑，毕竟在墓里，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看到张启灵那双淡淡的眸子，他才下定决心一般，下命令道：“走快点。”

几个夹喇嘛的人不情不愿地跟着跑起来。

石柱之间的通道狭窄压仄，且自然而然地相互连通，让整个洞厅形同巨大的地下迷宫。

张启灵带着众人往前走，左拐右拐。

头顶的石笋石柱逐渐颤抖加快，一些细弱的尖直接断裂掉在地上。

“真有动静，这是地震了吗？”一人惊道。

“有东西来了。”喇嘛头偏头，躲过了一根擦肩而过的石笋。

身后的黑暗里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接连不断的震动晃得人心神不宁。

“是虫子。”瞎子回过头，把墨镜戴好。

这里只有他能看得清，身后的黑暗处，有什么东西涌了过来。

旁边的火把晃得他眼晕，不得不一直戴着墨镜。

张玥拍了拍那人的肩，在他边跑边回头时一掌拍飞了火把。

火把掉落在地上的水洼里，立时就熄灭了。

“开冷光灯。”张玥道。

失去火光照明，洞中陷入一片黑暗，身后还一直有不知名的东西在追，众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头灯打开的声音响起，才重新拾回视野。

“继续跑，别回头。”张启灵落在众人身后，拔出匕首。

这是张玥失忆后第一次跟他下墓，自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悦来，也跟着停在不远处。

只见他直接在左手划开一道口子，同时握紧拳头将鲜血逼出来撒在面前的地上，虫子群的声音登时变得凄厉不少，也停滞在血线前不敢往前。

有胆大的虫子一跃而起，张玥才看清那是什么。

圆形的身体像瓢虫一样的背壳，口器前的触须有十来根，跟手指一样长，背壳底下有数不清的像蜈蚣一样的足。

在空中扑向张启灵，随后被沾血的匕首直接一刀两断，伤口发出滋滋的声音，断尸还不停在地上蠕动扭曲。

“走。”张启灵见暂时阻挡了大部分，转身道。

“……”

跟前面的队伍汇合在一个水潭边，洞里重新安静下来，众人才停下来休息，吃干粮的吃干粮，喝水的喝水。

“多亏小哥你提醒，大恩不言谢！以后必当鼎力相助。”喇嘛头对着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张启灵拱手道。“我叫苏胜，小哥可到京城北门街找我。”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垂眸看着张玥给他消毒包扎。

“在想什么？”瞎子把苏胜推回人群那边，蹲在旁边看着张玥道。

也没想什么，张玥继续盯着那深得发卷的伤口看。

割手放血对于张启灵来说也许只是一种必要的保命手段，自己帮不上忙就没必要阻止他做出这种行为，也完全没有立场去生气。

瞎子道：“东家花钱雇佣了这么多人，不是为了当摆设，让他们也出出力，合情合理。”

“嗯。”张启灵也感觉到张玥的情绪很低落，应了瞎子的话，张玥才好了一些。

把纱布放回包里，张玥坐在一边闭目养神。

他以前就显得和别人格格不入，失忆后更是变本加厉，变得极度的安静，不愿意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

休息片刻，一行人继续前行，因为热源和火光可能会吸引虫子的注意，众人只轮流开着几盏冷光头灯照明。

总算找到了墓室门。

几个精通机关的人才有了用武之地，上前合作，不消半刻钟，便打开了沉重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