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履行承诺”

门外站着笑眯眯的宋白歌、杨薇、程柒和杨语昭。

最前面的宋白歌已经忘了几个小时前的不愉快，此时捧着一个蛋糕，见她出来，他立即领着大家喊道：“恭喜杜小安——初次拍摄圆满完成！”

杜璟安顿时忘了自己的烦心事，惊喜得不行。

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宋白歌推着她切了蛋糕，然后又是一阵热情。杜璟安对这盛情受宠若惊，不断地笑着道谢，一番热闹后，杜璟安告辞准备走，程柒领着她出去。经过片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黎崇岳。

经过这两天的拍摄，这位黎导对她的喜欢和欣赏已经是显而可见的了，拍摄过程中非常照顾她。

杜璟安眼见他笑着朝自己走来，忙迎上去打招呼：“黎导。”

黎崇岳点点头：“准备走啦？”

“是，这两天多谢您的照顾。”杜璟安发自内心地朝他鞠了一躬。

黎崇岳越看她越满意，语气更是温和：“是你有悟性。这两天累着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杜璟安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家都很辛苦，我已经是最轻松的了。”

这种话黎崇岳听多了，但总觉得杜璟安说出来特别诚恳真心，让他听着舒服。他不禁轻柔地揉揉她的头，说：“以后有合适的角色再合作。”

杜璟安没办法明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演戏，只笑着应了好道了谢，再寒暄了几句，杜璟安才离开片场。

直到上了车，杜璟安的心里都还一阵阵地淌着暖意。她只在剧组呆了不到一天，这些人却能这样体贴温暖，令她觉得这次剧组之行虽然被坑了一把，却十分值得。

车开得很缓和，杜璟安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到老宅了，司机将她叫醒的。杜璟安睁开眼，看见了站在主楼大门口的施于归和褚自祥。

杜璟安急忙开门下车，远远地就叫人：“奶奶，您怎么在这里？”又转向褚自祥，“褚管家好。”

施于归一见她就笑得眼睛弯弯，对她招招手让她过去：“快过来快过来。”

杜璟安走近去，施于归拉着她上下细看，脸就皱了：“哎哟，这是怎么搞的？这么重的黑眼圈。昨天晚上住的什么地方？没睡好吗？”

“啊。”杜璟安笑了笑，“昨天白歌拍夜戏，我陪得有点晚。”

“那怎么不早点回来休息？”施于归拉着她进门。

“难得跟他见面，想多陪他一会儿。”杜璟安打马虎眼道。

施于归看了眼手表，道：“现在时间还早，你回房间洗一洗，再休息半小时，消消乏，晚上也睡得着。”

“好。”杜璟安温声应下来，动了下步子，又回转身来，瞄了眼褚自祥，脸微不可见地红了点，问施于归，“奶奶，沈彦开在家吗？”

“跟他爷爷去见那个人啦。傍晚就会回来。你先去休息。”

杜璟安有点犯嘀咕，“那个人”？不会是指的大领导吧？

她知趣地没有细问，再偷瞄了眼褚自祥，没看出对方有什么异样的表情，转身往楼上走。

施于归目送着她，满意地道：“嗯，我们璟安似乎也是喜欢彦开的。”

褚自祥微笑接话道：“少爷跟少夫人感情很好。”

听着有些意味深长，施于归回身看向他：“嗯？”引他继续说。

褚自祥却没解释，转而对她道：“您似乎对少夫人格外疼惜。”

施于归看出来了他的回避，没追究，仰头目光温和地再看向了杜璟安进去的那扇门，温柔道：“那自然。她啊，是她。”

褚自祥听得不太明白，等施于归缓步走去了书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若有所思望了眼杜璟安的房门。

杜璟安按照施于归说的，睡了半小时，醒过来就下楼去，听佣人说施于归在小花圃，跟着佣人找了过去。

施于归见她过来，又是笑眯眯的：“睡好了？我给你烹了茶，润润嗓子。自祥，你去让人端过来，现在温度应该正好了。”

“好。”褚自祥应了声，这就出去。

“谢谢奶奶。”杜璟安说着上前去，“您在修剪花枝？”

“是啊。快开花了，叶子可不能太多。来，陪奶奶一起。”施于归递给她手套跟剪子，杜璟安急忙接过来。

施于归问：“有没有做过园艺？”

杜璟安笑着摇摇头：“没有，您得教教我。”

施于归和蔼地笑开：“好，奶奶来教你。”

没一会儿，褚自祥领着两个端着茶盘的佣人回来了。施于归就赶杜璟安去喝茶。杜璟安把基本还没派上什么用场的手套和剪子放下，接过佣人递来的茶盏。

鼻尖闻到茶味，杜璟安就微愣了愣。

这跟她平常保养嗓子喝的茶的味道很像。似乎就是在那茶的基础上加了些别的滋补品。

她心尖泛起丝疑惑，看了看从容剪着花枝的施于归，又看了眼面带微笑的褚自祥，捧着茶乖乖地一口一口喝了，重新回去跟着施于归剪花枝。

许是施于归的从容感染了杜璟安，她原本心事重重，做着园艺心情却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也不知什么时候褚自祥出去了，一位女佣来叫他们。

“老夫人，少夫人，老爷他们回来了。”

杜璟安回头问道：“沈彦开也回来了？”说完才意识到施于归都还没有出声，扭头看了眼老人家，却见老人家笑盈盈看着她，那笑容，似乎含着丝揶揄，让杜璟安有种被看穿小心思的感觉，躲开眼去。

女佣答话道：“回来了。”声音含着笑，看了眼施于归，接着道，“刚刚少爷也问少夫人在不在，我说在，他就急匆匆上楼回房了，我都没来得及说你们都在小花圃。”

这就揶揄得太明显了。

杜璟安觉得自己此刻肯定全身都红了。

施于归也不管管，放下剪子，脱了手套，又将杜璟安手上的拿过来放下，拉着她往楼里走，边说：“嗯，我们这就回屋去。”走了两步，转脸笑眯眯对杜璟安又说，“一两天没见到你，那小子怕是想得急了。之前也是，每次办完事就马上回了叙阳，都不说在家里吃顿饭再走的。”

杜璟安又羞又窘又欣喜，几种情绪把心塞得满满的，开不了口接话。

他们进到大厅，正看见沈彦开从楼梯上下来，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装裤，头发有些蓬乱，格外英俊。

沈彦开的目光本来四下扫着，在看到她之后，就先在她身上定了两秒，同时他的表情逐渐柔和下去，没有露笑意，接着他转向施于归，叫人道：“奶奶。”

“嗯。你爷爷呢？还有小勋？”施于归问。

褚自祥看了眼几人，替沈彦开答道：“在餐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施于归闻言，转身朝起居室走，褚自祥也跟上去。留杜璟安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看不明白沈彦开那神色是什么意思。

在她犹豫的时候，沈彦开已经走下了楼梯，径直向她走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左右。”杜璟安答着，眼睛只瞥了他一眼。

“没睡好？”

杜璟安下意识抬手去摸下眼圈，又匆忙放下手，僵硬地笑：“我看他们拍夜戏，睡得有点少。”

“回家怎么不补觉？”

“补了，怕晚上睡不着，就只睡了半小时。回来路上也睡了会儿。”

一问一答到此，沈彦开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杵在原地分毫没有挪动，杜璟安一肚子问题，想问却张不开嘴问，又不敢抬眼看沈彦开，便越发觉得局促。

几秒后，听见沈彦开轻声叹气。

杜璟安这才抬头瞧他一眼。

沈彦开面露苦恼凝视着她：“就这么怕我？”

杜璟安圆睁了眼，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呆呆摇头，无辜道：“没有啊。”

“那怎么一直低着头？”

杜璟安答不上来了。眼珠子左转右转，再度把头低了下去。

沈彦开满心无奈。

这小家伙，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主动一点点？

……算了。

沈彦开另起话头道：“明天是叶家当家人叶选文的生日，要办场慈善宴会，我们一起去。”

杜璟安一愣，抬头看他：“我？家里人都去吗？”

沈彦开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微暖，摇头：“你跟我。爷爷也会去，但不跟我们一起。”

“哦。”杜璟安满脑子都是那个很想问的问题，没心思琢磨别的事，就只先应下来。

见她应完眨着眼睛又把头低了下去，样子很乖，沈彦开想抬手捏捏她的脸，又想起厉衡的劝诫，不愿意功亏一篑，最终只手指动了动就作罢，道：“去吃饭。”便抬步向餐厅走。

杜璟安跟着举步，心底冒出一小股失落，抬眼看了看沈彦开的背影。

那人走在她前面，没有牵她。

刚刚到现在，也真的丝毫都没有触碰她。

杜璟安顿时生起了闷气，在心里骂他：狗男人。狗男人！我没有跟奶奶他们一起进餐厅，看不出来就是为了等你吗！

然而吃饭的时候沈彦开给她夹了几次菜，她就又不气了。

吃过饭，沈祁山再次留了沈彦开跟司恺之下来，带去训练。

杜璟安今天下午跟施于归聊天才知道，司恺之原来是沈祁山一个老友的孙子，司家多年前因故举家遇害，只剩下司恺之这么一个遗孤，他们便将司恺之收养了。

他们对待司恺之跟沈彦开别无二致，两个人从小就是一起在沈祁山手底下受训的。所以，尽管沈彦开和司恺之在长大后各自有了不同的职业，但是只要在京城老宅，沈祁山还是会依旧带他们作训。

施于归跟杜璟安饭后各自回房。

杜璟安搬出电脑来研究论文，却是什么文献都看不进眼，不受控地想着跟沈彦开的事，没有头绪，烦得不行。写出来的一堆东西自己都看不下去，又统统删了。

然后觉得自己矫情，又开始生自己的气。

她原本自认是个果决的人，做什么事都是果断利落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别扭？

眼瞧着时间居然就到了晚上十一点，杜璟安烦躁地关上电脑，去洗漱过，自己先睡了。

睡是睡不着的。闭着眼睛，脑子却一直想沈彦开什么时候回来，找了耳机戴上听歌依旧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隐约感觉到房间里有动静，取下耳机，听见身后真的有窸窸窣窣的声响，立刻回身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个在她脑子里晃悠了一整天的男人，穿着一身睡衣，微弯着腰，一只手捏着枕头，正要拿起来。

杜璟安怔了下：“你回来了？”说着坐起身，边打开灯。

沈彦开将枕头拿在手里，直起身，眉头微拧了下：“嗯，怎么还没睡？因为下午补觉？”

“不是。”杜璟安摇摇头，盯着他手里拎着的枕头，“你干什么？”

沈彦开深深看了她一眼：“履行承诺。”边说边转身朝储物柜走，去拿被子，“我去睡书房。”

杜璟安下意识阻止道：“哎……”

沈彦开面无表情回头看着她。

杜璟安被看得一时语塞，半晌才低着头道：“爷爷奶奶知道不太好。我睡边上一点就行了。”

沈彦开微偏头去瞧她的表情，嘴角悄悄地上扬了，怕被看见，又将眸往下撇，咬住双唇敛去笑意，正了正神色，应道：“嗯，也好。”便重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利落地躺下再盖好被子。

杜璟安从眼角瞥他一眼，见他真就闭上眼满面平静地睡了，心里更乱了，慢腾腾滑进被子里，翻身用背对着他，再伸手关了灯。

身后的人呼吸很均匀，丝毫动作都没有。

还真是信守承诺。

杜璟安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沈彦开，正微弯着一双眼静默地凝视着她圆圆的后脑勺。

沈彦开在打开房门的那瞬间就知道这个小人儿还没入睡了——那呼吸声真的是很乱。

果然，只是耍了个小心机，这小笨蛋就上当了。

厉衡说得有道理，他过于心急，一步步的进得太快，又毫无章法，杜璟安恐怕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怪只怪他，一个月前跟杜璟安重见时分明就知道了杜璟安已经对那件事记不得丝毫了，却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积年而来的热烈欲望。

“不明白”带来的是“不信任”，而感情是万万不能跟这三个字沾上的。

得慢下来。杜璟安还什么都不知道，又那么迟钝慢热，他逼得急了恐怕会起反效果。总之，要杜璟安选择迈出下一步，他们才能真正地靠近。

以退为进，对他只有好处。

只不过他面对杜璟安时总容易丢失掉自控力，时间越久这病症越严重。所以，只盼这个小笨蛋啊，早点看明白自己，看明白他。

可惜杜璟安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兀自心烦意乱，最后都不知道怎么入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