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慢慢想

迈入立体阴影以后，一股庞大恶意便是迎面向着楚然与谢灵两人冲刷而来。

曾经所接触过的伪神、里世界的残留恶念，甚至是宁川以自身承受着生命长河的反噬所带来的庞大恶意加起来，都没办法与这一瞬间相提并论。

谢灵几乎立即开口说道：“有点顶不住啊！”

只见他全身都散发出诡异的黑气，眼底七彩光芒与金色辉光不断交替，却无法压制住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恶念。

别说是他，就连楚然也有些动容，脑海中许多尘封的记忆都在这瞬间被勾起，眼前闪过一幕幕让他感到不爽、或是能够激起情绪波动的画面。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此刻乱成一锅粥，那些几乎被他遗忘的经历在这一刻被至暗之力勾起，心头竟是涌出某种烦躁与暴戾的冲动。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地念叨着什么，仔细去分辨，那声音听起来竟像是他自己。

“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到至暗之力散发的信息深度上面，不要被耳边的声音干扰。”

突然，梁绛星的声音缓缓从后方响起，向二人传授着经验：“至暗之力是一种污染，一旦你们被心底唤醒的恶念带偏了，就会像是陷入泥沼之中，越沉越快，直到被彻底吞没。”

他接着又道：“这已经是暗影位面过滤一遍的结果，倘若真的直面至暗之力，任何生命都不敢保证自己绝对不受污染。”

“难怪你这老登心理这么变态，跟这样的力量打交道，不疯都怪了。”

楚然似是嘲讽般说了一句，随后按住谢灵的肩膀，神秘权柄化作柔和的水波状纹路覆盖过去，同时将他自己也裹住。

有神秘权柄的阻隔，耳边那道喋喋不休的蛊惑声音确实小了许多。

但他们心底仍然有一些恶念在向外涌出。

谢灵擦了擦冷汗，低声道：“我刚才甚至有一瞬间开始埋怨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如果让我在蓝星躺平，稀里糊涂去死该多好？何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说完，他抿了下嘴唇，无奈道：“这东西真邪门啊，冒出来的那些想法简直就像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很难分得清楚。”

“至暗之力是一切负面能量的集合体，撂挑子摆烂，懒惰、不愿意承担责任，本身也算是一种负面。”

楚然却是不以为然道：“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冒出了干脆跑路的想法，什么超然之力，什么命运倾覆的后果，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已经这么强了，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足够安安稳稳活到自己活腻了为止，在这儿争竞什么呢？”

谢灵有些惊恐地看了楚然一眼。

自己产生摆烂的想法倒是无所谓，可楚然不一样。

一旦楚然选择摆烂，那就真的全完了。

“其实你这道念头并非凭空产生的，他正是对应了你内心深处的某种想法，拥有自我思考意识、具备情感能力的生命个体，最复杂的地方就在于思维。”

梁绛星直直望向遥无边际的深沉黑暗，平静说道：“你会有这种念头，就证明曾经也想过抛下这一切，自己找个地方好好享受，没必要斗到这个地步。”

“这就好比‘要与不要’的概念。”

“除了生存本能的反应以外，思维决定要或是不要，都要经过相当复杂的纠结。尽管你没有说出口，但你的潜意识已经有过对抗，是否要继续斗下去？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说到这儿，梁绛星也看向楚然：“你诞生的恶念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温和了。”

楚然闻言只是一笑：“温和么？可能吧，如果我在这里放弃，任凭你和未来之主去折腾的话，至少蓝星上的人全都得死。”

“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这可算不上是温和。”

梁绛星深深看了楚然一眼：“其实你更应该问问自己，蓝星上的那些人，对你而言真的重要么？”

“你差不多得了。”谢灵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善了，他察觉到梁绛星似乎有意识的在引导楚然，立即道：“这跟你没关系。”

梁绛星却不理会谢灵，而是继续说道：“楚然，仔细想想，那颗星球上，真正对你有价值的无非就是几个人。就算把他们的社会关系也加上，能有几百人？上千人？”

他有些许漠然道：“就算我把这个数字再乘以十，上万人，乃至几万人，以你的能力都可以护住他们安然无忧。至于剩下的生命，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蓝星就算毁灭了，你依旧能够利用神秘权柄再造一颗理想当中的宜居星球，足够安置你在乎的所有人了。”

“不管是我还是未来之主，就算我们最终晋升超然，也会愿意向你释放善意。超越命运长河的未知足够让我们去探索，没必要对你庇护之下的生命星球动手。”

“所以，这件事的选择权，终究还在你手上。”

“你若是只想救那些你所熟悉的生命，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承认这一点吧，毕竟，在我们交手的时候，连带打爆的生命星球都不止十颗。你操控蓝色命运，释放超凡力量来对付未来之主，造成的死伤又何止万亿？”

“你不是什么心系苍生的大善人，你与我同样，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战。”

梁绛星放缓了语气，仿佛恶魔低语：“只要将这个目标稍微降低一些，岂不是能轻松很多？选择一条更简单的路，还是一条艰难的路，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抉择。”

随着梁绛星吐出最后一个字，楚然却是猛地伸手盖住了他的脸，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不是梁绛星，你是什么东西？”

梁绛星的脸被他五指扣住，皮肉压出凹痕，但诡异的触感却让楚然有一种捏住一团流体的感觉。

“我当然是梁绛星，你在说什么？”

那个‘梁绛星’语气诧异，随后却恍然道：“原来如此，是我的话让你混乱了么？没关系，你有时间慢慢想。”

这句话刚刚说完，梁绛星的身体就突然裂开，皮肉交接处长满了细小的牙齿，肋骨支出来，变悬挂着一只又一只黑色眼球。

而在骨缝深处，隐约看得见一条不断蠕动的舌头。

他的胸腔分成两半，好像变成了一张嘴巴，用诡异的音调说道：“你慢慢想，不着急。”

“慢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