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个选择

夜深，仙人坐在桌前垂眸。她没有想任何事情，纯粹的失神，符华习惯待在寂静里，脑海偶尔会产生些念头，冰冷则能协助她更好的思考。

回眸视线落在床铺的包裹上，因为没绑好里面的食材露出来些。

她们现在到哪了？

以沈芙的速度，符华猜测两天之内就能见到对方。也不用担心她遭遇意外，以沈芙步入止水境的实力，普通的入魔者完全伤不到她。

这样符华在想起她时依旧不觉得安心，沈芙拥有足够的实力，对崩坏的了解却不够深刻，仁慈或许会害了她。

但也可能这些只是符华无端升起的念头，沈芙很快将女孩送回家然后回到自己身边，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符华不想猜测，亲眼见证才是她想要的。

仙人对着夜色浓郁的天空轻声叹息，起身将包袱一同带走。

果然还是该去看看。

夜禁时间的街道空无一人，打更人悠悠的穿行敲响手中铜锣，高声呼喊时他瞧见远方的屋檐落下身影飘向远方，昏暗中白色的衣袖裙摆翻飞仿佛明月。

“神仙……”打更人愕然的看着，他揉揉眼再去看时，那道身影已然消失。

沈芙给出具体地址和行走路线，符华的前行速度很快，依照女孩走过的路进入树林，风声在耳畔呼啸，冰蓝色眼眸倒映出摇曳的火光。

在符华不远处便是火堆，注视到那个围着火焰摇摇欲坠的身影，仙人微微皱眉，身体下意识便想要行动。

她见到鹊儿正朝着沈芙的方向走去。

符华停下动作，她发现自己这样做其实多余。沈芙明知鹊儿感染崩坏病，不可能对其毫无防备。

到此时还没有反应，只能说明待在那的不是沈芙，至少实力方面符华对弟子有足够的信心。

而紧接着鹊儿做出的举动令她倍感意外，女孩口中不断呜咽，明显无法控制身体，她扑出去却不是要找沈芙，而是撞在附近的树上。

异化尖锐爪子紧紧嵌入，这样还不够鹊儿张开口咬在上面，猛然的举动撕扯嘴角，红色血液从伤口滚落。

她竟然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不去伤害沈芙？

“师父。”

困惑的声音响起，身影轻盈落在符华身畔。沈芙俏脸是疑惑的神情，“你怎么会在这？”

符华没有回答，示意她去看鹊儿。

“我知道。”沈芙很早就在观察女孩，树下黑影是她用裘衣伪装出来的。

看到鹊儿如此，她的心情复杂，“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同样结局也在符华预料之外。

她认为鹊儿会伤人，后者的确被崩坏病控制，可到了最后一刻人性却占据上风。

女孩尽全力保持了自己的心。

沈芙朝鹊儿走去，忍不住问道：“如果她是四师姐呢？”

符华摇头，“宛如的情况不一样，你不能把她们相提并论。”

撕裂的痛感让鹊儿恢复些意识，她紧抓树干，怕自己脱离以后伤害沈芙。

模糊视线里两人的身影靠近，原本该躺着的沈芙却站在不远处注视她。

“呜呜……”鹊儿想发出声音，但只剩怪物似的吼声。

沈芙眼神微动，轻声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办法？”

闻言符华走到鹊儿背后，双指伸直向她身体刺去。太虚剑气魂蕴，领悟自此任何事物都可化作剑。

娇小的身体被穿透，血液霎时从中涌出。

符华没有杀死鹊儿，而是将她身体的穴道破坏以此释放崩坏能。

足以令人瞬间昏迷的剧痛包裹女孩全身，鹊儿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异化的部分逐渐褪去。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符华回到沈芙身旁，“在她体内崩坏能不多的情况下，还是只有现在死和过段时间死两种选择。”

“过段时间会是多久？”

“不会超过五天。”

沈芙扬唇无奈的笑笑。崩坏带来的绝望有很多，她又见识到新的一点。

鹊儿沉沉的睡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后一刻她见到沈芙与陌生的女人站在身后，紧接着便是剧痛，意识模糊。

睁开双眸，天已经微亮。

女孩看向四周，还是那片树林，身上多出几个被包扎的伤口，隐隐还传来疼痛。

沈芙蹲在身前打量她的身体，“醒啦。”

“姐姐，对不起……”

鹊儿正想开口道歉，沈芙抢先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救不了你，只能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如果觉得痛苦，可以现在就结束。你可以选择回家，你还有几天的时间能活，但痛苦会是几倍。

你会死在你的父母面前，或者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死掉。”

鹊儿的表情僵硬。

结果相同只有过程不一样。她已经感受过病毒带来的痛苦，再增加几倍难以想象该是怎样的绝望，反倒是痛快死去更好。

漫长的沉默。

“我想回家。”女孩面如死灰的说，“谢谢你还给我选的机会。”

沈芙以轻柔力度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是你自己赢来的。”

倘若昨晚鹊儿扑向裘衣，沈芙就会毫不留情斩杀对方。

她看向站在树旁的符华，笑容变得明媚灿烂，“师父。”

没解释来到这的原因，符华既然来了自然要陪到最后。

……

这是座藏在山丘间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木条和泥土砌成的墙壁因为连续几日阴霾变得潮湿，今天终于出现太阳，村民们才能出来加固墙壁。

一圈低矮围栏里，男人卖力的给屋子更换砖瓦，女人坐在织布机前编织，两人的神情都不太好，模样失魂落魄，叹息声连连。

他们偶尔会去看村口的泥泞道路，似乎期待着什么出现。

这里就是鹊儿的家，女孩甘愿忍受痛苦也要回来的地方。

见到父母的瞬间，女孩脸上失落的情绪荡然无存，眼眸里出现光亮满是期盼，她看着沈芙和符华，仿佛在询问自己能不能过去。

沈芙点点头给她回答。

于是鹊儿满心欢喜的跑向屋子。沈芙张张口没发出声音，把那些叮嘱的话语全都咽下去。

鹊儿不会变成死士，符华释放她体内的崩坏能，但崩坏病无法医治，那具身体会在不久后化作灰烬。

见到夫妻两人又惊又喜的表情，鹊儿和他们紧紧相拥。沈芙收回视线，不用再叮嘱了，女孩只需要欣然的和父母重逢，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就好。

她轻声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觉察身旁投来的目光，沈芙这才发现符华正注视自己的脸。回想起两人之前的谈话，她的表情变得认真，“师父，我有话和你说。”

“我也有。”符华淡淡道。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