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今朝若是同淋雪

符华将饮尽酒的碗放下，拿起新的同时带着所要送的礼物。

糖葫芦。仙人冰蓝色眸子浮现那个褐色长发，眼眸红红、身材娇小的女孩。

她总是喊着想吃遍神州美食，可文明尚未发展完全的神州，能被称为美食的太少。于是丹朱把食材的做法传给世人，包括最爱吃的糖葫芦。

酷爱吃糖葫芦，丹朱免不了被姐姐苍玄和朋友吐槽会长蛀牙，会生病。

她总说：“我已经累很久，现在享受享受怎么啦？”

丹朱最终也没能享受神州的美食，她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孤身没入蚩尤的巨口。

“糖葫芦。”符华将糖葫芦连同酒碗丢入深渊。

接下来是送给苍玄的字帖，和妹妹相比姐姐就显得更加沉稳，她喜欢传递文明，研发人类所能理解的字体，教会世人识字。

她热爱世人，拥有大爱。结局也是为了人类，以耗费生命为代价创造封印蚩尤的九幽阵法。

“人类文明发展的很快。”符华将其丢入深渊，沉默片刻她又补充道，“我活的很好，不用担心。”

苍玄也常常叮嘱她要注意生活，不能像机器人那样没有半点感情。

接下来是泥偶，纪念那位为了族人坚守战线至死的姬麟。她们还有场剑术比试的约定，再也无法完成。

酒，期望从蚩尤尸体研究出崩坏病毒解法的连山，结局是感染了崩坏病毒，不得已跳下悬崖终止自己的异化。

木剑，传颂教义的萧云，为阻止人类内战消失在战场上，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她和符华约定过要谈论哲学。

礼物不断坠入深渊，到最后连同那坛酒都被丢进去。符华的周身所剩无几，垂着眼睫安静站在那里很久。

恍然回到那天的年岁，几个身影站在热闹的街道向她挥手。

“赤鸢，我们快回去吧。姐姐肯定把年夜饭做好了！”

符华想要靠近他们，可身影却在远离，在火光中模糊，如泡影般消散。

“谢谢你们陪我走过的路。”符华回过神来，深深的凝望极渊。

还剩下一碗酒，她将其端起。这次纪念的是更加久远，在上个文明中的人们。

亲人、队友、朋友、陌生人，他们全都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符华不会忘记他们施以自己的期望，由无数死去生命搭成桥梁供她前行。

“敬你们。”符华仰头饮尽。

烟花炸裂的声响相隔很远都能传来，火光把符华冰冷的脸映照出暖色，多了些烟火的味道。

祭拜结束，仙人升起倦意，衣袖摆动的背影刹那间仿佛有所动摇。再度看去，却仍如曾经那样挺拔，任何的事情都压不垮她。

无论何种绝望都不会让符华停下脚步。

站在旁边观看的沈芙上前将她扶住，“还有我和你一起。”

没有纠正直呼名字的不敬，符华淡淡应了声好。心底有些庆幸，她还没有孤独到极点，身边还有陪伴的人。

光点落在沈芙眼睫上，将其扫去手中什么都没有。她仰头望向天空，霎时间眼眸泛起波澜，“下雪了。”

神州冬季的第一场雪在年岁过后的几分钟降下，远方绚烂烟火带来的光被晶莹的雪花折射，太华山巅被笼罩在光中。

符华站在原地，祭拜结束她也没选择直接离去，而是待在原地思考。

落雪让温度降低不少，仙人接过雪花，垂眸看向手心可它早已消失。

厚实的裘衣从后方盖在身上，抓着系线的女孩走到前方，在符华的领口为其打结。冷意荡然无存，她不解的看向沈芙，见女孩身上也裹着裘衣。

沈芙指着符华的裘衣，露出笑容，“这是礼物，我在长安城买来的。”

当时之所以在花坊停下，就是因为她想起来钱不够给符华买衣服。沈芙做出改变老鹰命运的决定，可惜对方没有抓住机会。

两者进行交换，她拿得心安理得。

符华注意到沈芙的裘衣有些污渍，整个月以来两人都在赶路，换洗衣服的时间很少。像裘衣这种全是绒毛的，至少也要几天的时间才能晾干。

两者相比，她的衣服显得太干净，莫名有些不适，“不给自己换件衣服？”

沈芙笑笑用手将污渍揉掉，可能是登山时不慎沾染的。对面符华的提问，她随口回答道：“下次吧，等回去赚钱再买。”

看着仙人被白色裘衣包裹，柔软绒毛间那张脸上的冷意好似消失，沈芙心情感到格外开心。

从前也是这样，吃土也要把符华最新的服装抽出来，看到她换上新衣服，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

符华忽然解开领口的结将那件裘衣脱下来，在沈芙惊讶不解的目光中递给她，“我们换一件，它应该属于你。”

“可这件是我穿过的，你穿新的就好……”沈芙不太情愿。

仙人没有说话，抬手保持着递衣服的动作，显然如果不换的话，她也不会穿了。

沈芙踌躇会，笑容无奈的叹气。将那件新的裘衣披在身上，旧的则交给符华，见对方也将其穿好。

崭新的衣服无疑比旧的更加保暖，雪花已经在太华山巅覆盖薄薄的一层，沈芙感受不到寒意，嘴角嗔起笑容。

符华对此感到很满意。

远方夜空的烟火渐渐停歇，符华提示道：“我们该走了。”

她们要离开长安城回到太虚山，直到下一个年岁才会来到这里。有关江宛如的事，等回去总是该处理。

沈芙抬手迎接雪花，看它们在掌心消融。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仙人怔然，回过神的她触及长发，没发现其变白，只有潮湿的触感。她不会变得白发苍苍，只会见证无数人苍老死去……

剑鞘中轩辕剑再度轻颤，氤氲淡蓝色的雾气蔓延很远。沈芙没想到它又开始变化，将其抽出眼看着古朴的金色剑身飞速缩小。

想要守护符华的念头随着见到回忆而更加坚定，对此终于和轩辕剑完成心意相通。

沈芙的意蕴就此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