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犹豫不决

沈芙和秦素衣离开太虚山的夜晚，这里无论离开谁都是副安静的样子，可是这次似乎比以往要更静，像是不存在任何生命那样的死寂。

夜色遮掩了汇聚的乌云，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无声无息咆哮。

“啪嗒——”

听到房门推开的动静，林朝阳下意识抬起手中的笔，肌肉记忆使得她将其像是柄剑那样握住。

剑魂之意释放，任何的武器在她手中都犹如剑一样锐利。

微弱烛火映照倚在门框的身影，她抱着胸感受到对方传来冰冷气势只是轻笑。

看清对方的模样，林朝雨把笔尖朝下，敌意没有丝毫减少，“你来做什么？”

“师姐，你应该知道。”苏湄步入房间，“你已经见识过师父态度，太虚山也没有无关人员，我是来找你解决这件事的。”

“和我没关系，那是宛如还有你的事。”林朝雨冷淡的回绝她。

“那师父要杀的是你呢？”

“……”

“如果师父一个个的杀过去，最后只剩你又该怎么办？”

仅是寡淡的两句话就让林朝雨的心动摇了，苏湄准确无误命中她内心的弱点。

赤鸢真人门下大弟子、江湖名誉的天下第一、轻尘剑林朝雨。同时她也是个凡人，在最公平的死亡面前，仍然不可避免会感到恐惧。

三天之后符华会杀死江宛如，然后会是谁？

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矛头直指的对象，如果不抗争迟早会轮到自己。

更让林朝雨感到痛苦的是她所要反抗的是相处三十年的师父。而如果不管这件事，由自己养大的江宛如就会被杀。

所谓长姐如母。林朝雨对其余六位弟子既有着兄弟姐妹的情感，也存在母亲对待孩子的爱意。

情感化作无形的线条将他们牵连，无法分开更不能舍弃。

知道有人要杀自己的孩子后，林朝雨心中最先诞生的情绪是愤怒，可当她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师父后，冰凉感抑制住了其他情绪。

紧接着痛苦开始滋生。

林朝雨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找师父谈话过，可她甚至不能像沈芙那样与其相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恐惧，语气冷淡的终止话题，她就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两者间已经做不到共存。

而令心开始摇摆偏移的是如今符华的做法，由羽渡尘种下印记把江宛如囚禁，不留退路要杀她。

亲情、生死。

作为凡人最直接的证明在林朝雨身上得到体现。

想到这些，林朝雨痛苦的闭上双眸。往昔三十年生活里零星的记忆残片在脑海中浮现，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初识会被她吸引，但相处愈久就愈想远离。

究竟何时他们走到了这种地步？

“我答应你。”声音颤抖细碎从喉咙涌出，时至现在林朝雨都在思考解法，令她感到悲凉的是，这是个死局。

没有退路自然也没有选择，他们必须要为了自己的命抗争一次。

只是说完两句话便保持沉默的苏湄微笑着看她，完全不需要自己多言，因为师父做的太绝了。

仙人啊，作为神州守护者的你却没有人的情感，多么可笑。

她轻快的站起身，“师姐，你是所有人里最难说服的，加上你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了。”

林朝雨感到难以置信，“他们……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凡人啊，有各自的追求和梦想，有想保护的人，当然也会恐惧死亡。”苏湄已经把说服几人的方式告诉她。

“素衣呢？”林朝雨又问道，“那孩子还很纯粹，而且和沈芙的关系很好。”

“我不准备说服她。”苏湄随口回道，“沈芙离开恰恰给了我机会，如果她不走还是件麻烦事。”

“你连她离开都算在计划里……”

林朝雨目光复杂看着苏湄的背影，这个女人的心智是疯子级别。

如果非要说符华有弱点，无疑是沈芙。女孩离开算是把这个弱点抹去，无所顾虑的仙人最为恐怖。

可苏湄竟然把沈芙离开都算进计划的一部分，那她究竟如何撼动无敌的赤鸢真人？

“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淡淡留下这句话，苏湄在烛火照耀中消失。

……

太虚茶庄，建立在镇外不远处丘陵上的山庄，放眼望去大片翠绿的土地都归它所有。仆人们分散在各处尽心呵护茶树，主人则只需待在亭子旁观就好。

秦素衣面对眼前满桌的美食，夹起一筷品尝，微微蹙起眉头。

不好吃。和师妹先前做的味道天差地别。

望着那些食物，秦素衣忽然失去胃口。注视坐在对面撑着下巴发呆的沈芙，她想对方应该是有心事。

两天都很少看见她有过笑容，始终是副沉默的样子，情绪收敛很好，可不经意间流露的失落也曾被发现过。

秦素衣不知如何安慰，总是说师父和师兄师姐有股悲伤感，现在连同师妹都有，只剩她什么都不懂。

心中计算好时间，秦素衣轻轻放下筷子，“师妹，我该回去了。”

沈芙霎时抬头回过神，“那么快？再多陪陪我不好么，那么多吃的你还没吃完。”

“没什么胃口啦。”秦素衣摇头，她用下巴抵着趴在桌上，“距离师父给我规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天。”

“师父让你回去？”沈芙意外道。旋即她便明白，这是符华对她的保护，仙人本身不惧怕任何人。

她伸手摸秦素衣的碎发，将它们抚平，“师姐，听话留在这吧，没关系的。”

“可你心情不好，我也没办法安慰你。”秦素衣嘟着嘴诚实的说。

她不喜欢这幅样子的师妹，有信心和快乐才是对方应有的模样。对方不愿意和自己诉说，但至少她要让师妹清醒点。

“想做就去做啊，只会在这发呆算什么？师妹，你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在我心目中，你不会犹豫。

就像我们平常逛街时购买食材那样，要是担心的太多，等你再去买的时候，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秦素衣站起身来，这次轮到她去揉沈芙的脑袋，以最轻缓柔和的力度，表情显得有些得意，“你看，连师姐我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