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师姐别哭

来的人是秦素衣，沈芙意料之外的人。在她的想象和计划中，对方此时应该待在茶庄等待赴约。

虽然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去。

让她怀着期望比见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要更好，不是么？

思来想去，沈芙没有避开少女的视线，平静的与其对视。她已经竭尽全力，几次推翻既定的命运，把结局变成想象中最完美的。

最令她满足的是，秦素衣没有参与其中，吃货师姐一直保持本心到最后。

真正意义上的最完美。

“我带你去找医馆！”秦素衣毫不犹豫的说，她走上前将沈芙抱起，接触到女孩的身体时愣了愣。

师妹好轻啊，像指尖停着一只蝴蝶那样，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觉得自己只抱住沈芙的躯壳，却无法抓住灵魂，女孩的灵魂早已经流逝了。

“算啦，没用的……”沈芙轻声地说。

羽渡尘燃尽生命，灵魂也处于受损状态，现在的她像是一个不断流逝的沙漏，当最后的沙砾落下，一切就会结束。

她脸上还保持微笑，“师姐，你应该明白吧。”

沈芙眨动眼睛，她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月光将水珠照的晶莹剔透，它们从秦素衣的脸颊滑落，后者表情愈来愈悲伤。

“明白啊，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敢面对……”秦素衣紧咬唇，声音含糊的蹦出来，一丝丝血染红唇瓣，“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没人怪你。”沈芙真想摸摸她的脑袋。

心想，师姐你不能再表现出这副样子啦，以后的日子没有我，也没有保护你的师父、师姐，你得一个人走，要表现得坚强点才不会受人欺负。

没有力气去动手，沈芙努力把笑容变得灿烂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已经没有遗憾啦。”

这算没有遗憾么？可你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啊！

秦素衣竭力控制的情绪在女孩的话中崩塌，她跪在地上抱着女孩的身躯低声抽泣。

泪水落在沈芙的面颊，阵阵难过感掠过心底，“师姐别哭，接下来你就自由了，去做你想做的事，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吧。”

她忽地剧烈咳嗽，脸色白到极点却还有笑容，“食谱已经送给你，想吃就去做，你的手艺也不差。”

“我不要……我以后再也不会吃了，我只想吃你给我做的！”秦素衣把女孩抱的很紧，可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愈发的重。

她再也见不到沈芙，再也吃不到那些饭菜。曾经的回忆在大脑浮现，欢乐的如今也变得痛苦。

“别哭啊师姐，坚强一点。”沈芙抽出仅有的力气轻碰对方的脑袋，“我说过你会幸福的。”

痛苦笼罩着秦素衣，她已变得泣不成声。她不明白师妹所说的幸福是什么，至少现在她只觉得痛苦。

她有的东西很少啊，一夜之间全部失去了。

“这个世界很美好，师姐就替我用那双眼睛好好看看吧。”沈芙继续说着，缓缓地一下下揉少女的脑袋，“你总会遇见喜欢的人，总会长大然后把我遗忘。”

“啪嗒啪嗒——”

泪水好多，秦素衣痛苦的捂住胸口也难以压抑那份剧痛，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似乎碎开了。

“我不想遇见别人，我只想要师妹你好好的。”

“我不想忘记你……”

“为什么师妹你不能陪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疑问无法回答，沈芙不再说话，笑容温柔的安抚她。

秦素衣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最后眼眶红肿，已经没办法再落泪。她抬起头来，躺在怀里的女孩呼吸已经到很弱的地步。

她有些不知所措，时间似乎流逝的太快了，甚至连哭都没有哭够。

她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无助、哭泣或是期望，师妹都已经回不来。

“师姐，离开这里吧。”沈芙轻声向她说，“变得坚强点，拔剑的时候不要手软……其实你懂得应该比我多吧，以后少哭点。”

“我不想走……”秦素衣抓着她，脸上满是不舍的神情，“我想在这里陪你到最后。”

沈芙摇摇头，“不行，还有人会来的，她会杀了你。”

秦素衣下意识去摸腰间的佩剑，目光逐渐冰冷下来。但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松开手，“师父要来啦，我还想和她告别。”

她没有再说话，眼中的不舍比先前还要浓重。

“走吧师姐。”沈芙把手放在她身前，没有力气去推，“就当做一场梦，现在梦醒，长满羽翼的鸟应该高飞，替我用那双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不知多久，秦素衣再次伸手拥抱沈芙，“我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

她抱的很紧，刹那间仿佛再度拥抱真实的师妹，但那只是很短的错觉，沈芙的身体越来越轻，从蝴蝶变成细小的纸片，一切就快要到尽头。

她想让师妹能够完成最后的愿望。

“我也不会。”沈芙微笑着，“其实你一点也不胖，漂亮的我还有点羡慕，所以啊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秦素衣依依不舍的起身，注视女孩很久，她背身朝着黑暗中走去。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自己第一次吃到对方做的食物。

那时的她就在想，这个女孩的手艺真好，要是天天能吃到，在太虚山上好像不会那么无聊了。

还有两人一同下山试剑、逛街，沈芙送给自己礼物时得意的模样，琥珀色眼瞳里亮着光，那对耳坠如今还戴在她耳垂上。

还有年岁后两人许久未见，女孩忽然出现挑起她的下巴，笑吟吟的说：“好漂亮的小脸，你是不是在想我？”

我其实真的很想你啊……

因为你是我为数不多喜欢的人。

阴影渐渐笼罩秦素衣，她很想永远停留在那点时间，没走几步路就忍不住回头去看沈芙，见对方始终微笑注视自己。

可她还是得离开，不知何时回头，女孩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

秦素衣走着，泪水悄无声息从脸庞滑落，如梦幻泡影般的生活消散，现在梦已到尽头，她该醒来去长大。

……

草地恢复安静，再也看不清秦素衣的身影，沈芙收回视线，她沉沉的叹息，整颗心都被难过的感觉包围。

没等多久，新的身影踉跄从阴影中走出。沈芙强撑就是为了现在，这是最后的愿望。

“符华，你都已经听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