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为什么不来见你？

阳光拂照，小楼林立的县城中深黑的柏油马路将它们划分成一块一块，鸟群掠过天穹投下倒影混在斑驳的树影里，街道上人来人往。

这是沈芙历经近半年的古代生活后第一次回到现代人的生活，给她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繁华，即便当初最大的长安城也不如这座小城。

“我们要去哪？”刚走出来，沈芙就产生后悔感。无数被压在深处的记忆在她的脑海奔涌，刺激的头有些胀痛。

这些天她都在休息，刻意不想任何有关五百年前的事。她是在逃避，但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她曾在那里生活过，最后燃烧至死。

于是当初所有的人和事物都离她远去。

包括那位一袭白衣的仙人，到最后她还是深陷孤独，承诺也没能全部完成。

沈芙不知道符华的近况，想来这五百年她一定不会好过。

想到这些，丝丝冰凉掠过心房消失，徒留更沉重的无力感。

沈芙还是要变强，所需要她保护的不止符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

停滞不前的剑心又开始向前迈步，距离无尘仅有的屏障却怎样都突破不了。

“表情又变得难看啦。”秦素衣小声嘟囔，“悲伤太多会掉头发的。”

沈芙回过神，见着少女脸上的担忧，忍不住捏捏那张脸蛋，“放心吧，漂亮的人怎么都漂亮。”

秦素衣撇撇嘴，无声的念叨两个字。

不再去想那些事，沈芙倒是有了逛街的欲望，看着街道两侧的商铺，渐渐的动力满满，“走吧，我们去买东西。”

秦素衣眨眨眼，等待她继续发话。

“那边有家菜市场，我们先去那吧。”

“不是说买衣服吗？”秦素衣睁大了眼。

沈芙勾唇微笑，衣服的吸引力对她哪有食材来的大，她并不会魔术，就像是练剑那样，厨艺也是在一次次尝试中磨炼出来的。

秦素衣的表情明显是不想去，可能把沈芙从家里拉出来已经是全力，她又怎么可能左右的了对方去哪？

没等再说什么，沈芙已经拉着秦素衣离开。

买菜这方面，沈芙是非常有经验的老手，所有的食材只需她打量片刻就能找出最完美的，懂得节省不必要的开支，不惜与上年纪的阿姨们抢打折商品。

以秦素衣的角度来看，沈芙必然会是一位贤妻，且已经提前进入到那种生活里。

“有点奇怪。”秦素衣攥着手提袋，视线落在正和人群排队的沈芙，看上去就像在一堆野花野草里盛开的芙蓉花，非常的惹人注目。

她觉得好友似乎变了，虽然以前也经常会买菜，但有大量的生活费在身基本不会想着节省。

“我们走吧。”沈芙将一盒鸡蛋塞入发呆的女孩手里。

秦素衣惊觉，心想这场漫长的食物大战终于结束，我们可以去做点正事了吧？

不曾想沈芙的目光游走四周，最后锁定在新的菜场。

“我们还要去？”秦素衣有些呆，她的双手里已经拎满手提袋。

沈芙转过头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骗你的，我们去买衣服吧。”

她怎么能忍心驳掉对方的心意呢？

愣神几秒，秦素衣的脸上渐渐出现笑容。

……

时间转眼即逝，两人从商城离开时太阳已经沉向天空末端，灰暗笼罩角落，赤金色的余晖将影子投在灰白色的墙壁晃动向前。

沈芙换了身淡青渐变白的连衣裙，裙摆长及小腿，上面印有绽开的小黄花，蕾丝边的短袜下踩着双褐色小皮鞋。

这幅打扮把她从贤妻带回了年轻女孩。

秦素衣走在旁边心中感慨，相比起来她好像失去颜色似的。

视线放在手提袋里，她的心才舒服些，那么多的食材想来晚上又能吃到不少美食，一时脚步加快很多。

“快回去啦，我想要吃沈芙做的菜。”

沈芙笑容神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在身前做出环抱的姿势像是抱住一个大西瓜。

秦素衣不明所以，许久才后知后觉，如果她抱的是自己……哪有那么圆？！

“我的腰哪有那么大！”她霎时羞愤的瞪着沈芙，“明明是美少女好嘛，需要补充营养的美少女！”

“好好好，美少女。”沈芙边笑边安慰，把手中的奶茶喂到少女嘴边勉强堵住了她接下来的愤怒。

补充营养啊……

思绪又回到那个时候，记忆浮现是沈芙阻止不了的，当你有意不想某些事的时候，其实就代表你正在想它。

两人之间的羁绊太多是无法切断的。

她的心里有很多疑问，想要解答就只能见到那个人。

安静很久，沈芙收敛笑容淡淡地说：“我可能要离开。”

“去哪？”秦素衣没能听懂她的意思，咬着吸管声音含糊。

“想去见一个人，可能要不少时间。”沈芙觉得逃避的时间足够久，她是时候该去面对了。

秦素衣没由来地说：“想见的人……那她为什么不来找你？”

或许在少女的认知中，想见的人应该也会想见你，要去找对方，那对方也应该过来，否则还有什么去的必要呢？

沈芙张张口，最后无奈一笑。她连符华是否还认识自己都无法确定。

不逃避的方法就是直面符华，就像她认可且接纳面前这位一摸一样的秦素衣。

话题就此终结，两人悠闲的走到家所在的建筑群附近。道路尽头的转角口就是沈芙的家，距离不远，隐约能够看见几个身影聚集在那，还有谈论声传来。

“为什么我们非要来借宿啊？休伯利安不是可以休息么。”女孩的抱怨声。

“琪亚娜，探索九幽并非简单的事，在进入遗迹前我们需要搜集很多的情报，向当地人打听也是一种方法。”

不掺情绪又平淡的声音在沈芙耳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两人走得更近，不远处几个身影的感知力似乎非常强，下意识的偏过头来。

梳着两根银白色麻花辫的少女便是先前抱怨的那位，见到主人回来就，她不由倒退两步，低声道：“班长，你是神州人，应该比较容易套近乎。”

在她身旁是留着螺旋马尾辫，身材娇小的灰发女孩和一位看起来像是神州人面孔，但却有细微偏差的紫发少女。

只有站在最前方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神州人面孔。与其对视的瞬间，沈芙愣住了。

白发少女说的没错，只有她才是神州人。

本该主动攀谈被称之为班长的少女怔怔站在那，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漫长的寂静过后，她率先迈出一步打破沉默。

逆着光冰蓝色的瞳眸显得黯淡，用红珠头饰绑着的低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走向沈芙，缓缓地伸手，轻轻拥抱女孩的双臂。真实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刹那间记忆的时光机将她拖回从前。

回忆奔涌。

“好久不见。”声音很淡，转瞬间消弭在风声中。

“……”

轻微的碎裂声在耳畔回响，阻隔突破的最后屏障被撞开了，沈芙的剑心由止水正式迈入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