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贪婪之人

八重神社，主殿。

“今天村子里又失踪三人，死了一人。”

“河里未受污染的水还剩很多，但是那些农作物救不活，大家只能找食物吃。”

“我把狩猎来的熊掌分给村民，虽然很少，但大家应该能撑过今晚……明天还会有新的猎物。”

落座于高位之上穿着暗红羽织的男人听着八重樱的报告，烛火难以将这里完全照亮，黑暗模糊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只剩一双眸子明亮，透着冷意。

巫女每说一句话，他就会轻敲扶手，示意自己已经听见。面对女儿半跪在眼前，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将目光放在另外两张姣好的面容上游走。

八重樱低声说着，语气中藏不住的兴奋之意，“还有凛，我采了很多的药草，她如果能吃些肉的话，药应该能更快起效。”

“如果有多的话就留给凛一点吧。但是樱，你不要忘记八重家之所以能立起神社被村民爱戴的原因，早在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就做到了以村民为重。”

许久未开口的八重一心终于说话，但他的言语刚出口便引来了沈芙的厌恶，符华亦是目光微动。

这个男人话里暗示着未必要给凛留吃的，可那是他的女儿，连对亲人都如此残忍。

但想来结果已经注定，八重凛会被选中为祭品，这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小女孩的病是否好转、是否进食都不重要，只要她在献祭前留有一口气，能把生命献给莫须有的神明就好。

男人此刻表现出的沉默和忧愁简直令人作呕。

八重樱垂下眼睫，仅有的期待消失不见，她轻声道：“我明白了。”

巫女还不知道父亲心中所想之事，更不知道今天偷带着妹妹去透气会引来何种祸端。

她在心中暗自期盼，凛已经能出村，只要再吃药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完全恢复，待到这场灾难结束，她们就能实现约定，明年的樱花一定会盛开得烂漫。

汇报结束，八重一心的目光彻底锁定在沈芙和符华脸上，“八重神社欢迎两位做客，但不巧如今正是最艰难的时刻，恕我们无法拿出招待礼。”

“八重主持客气了，我们在森林迷路，现在有休息的地方已是最大的幸运，不会奢求别的。”沈芙淡淡地回应对方。

“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补上的。”八重一心诚恳的说，旋即话锋一转，“两位客人是习武之人？”

八重一心并未修习武道，但以他能坐上主持位置的目光，仅从两人的姿态就能猜出很多东西。

沈芙不可否置地点头，在这之后她能明显感受到男人的目光闪过些忌惮和冷意。

如今的状况，即使再厌恶八重一心的虚伪也做不了什么，事态若是走向不可控的局面，不仅八重村的人会站在对方身边，八重樱也会。

没必要惹出无关的事，更何况沈芙还要注意符华的安危。

“我想知道两位的实力如何，近来八重村外妖物横行，我们已

经有不少村民死在那里，如果可以……我想请两位帮帮樱。”八重一心叹息道。

沈芙和符华对视一眼，纠葛片刻，她站起身来。不需要调动崩坏能，女孩抬手蓄拳骤然打出，匀称的手臂挥动时带起大片狂风。

风流被她压缩到一点构筑成无形的长矛向前刺出，迅猛的速度在八重樱下意识按刀起身的举动前已经飞过。

“咔嚓——”

厚实的木制墙壁响起碎裂的声音，两指大小的洞眼浮现，它被洞穿，银白色的月光顺着洞口涌进大殿。

“我们会帮忙的。”沈芙没有多言，目光重新落在八重一心的身上。

“谢谢！”八重一心表现出对强者尊重的表情，语气里的沉重不复。

他已经比较出沈芙的实力和八重樱不相上下，而那位始终没开口的清冷女子战斗力无疑要更高，气息内敛却依旧透着冰冷，近乎武道巅峰的存在。

男人的心中闪过很多想法，如果沈芙和符华是男性，他大概会直接进行招婿。足够强大的力量同样能让他稳坐神社主持的位置不倒。

又或者两人能为他所用，那样他还会对八重凛成为祭品一事进行思考。

只可惜事情总没有想象那么美好。

“樱，带着两位贵客去她们的房间吧，把神社最好的食物都给她们。”八重一心下令。

不知是没发现还是忽略了父亲的区别对待，八重樱听话地点头，她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更要以执行命令为先。

沈芙对八重一心的厌恶又深了几分，她偏头看去，符华亦是不适应的低头。

这种人真的能被称之为父亲么？

“不必麻烦了。”沈芙带着符华起身，“只需要随便一个房间就好，我们还会拜访一下凛。”

“你们喜欢凛啊……”八重一心在心中揣测，以小女儿的容貌的确很容易赢得女性的母爱泛滥。

在他心中，权利、力量可以和任何东西挂钩，它们间亦是能进行交换。

不过出卖八重凛换取两人效力是不现实的事，如今八重村危在旦夕，若是村民死绝，神社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凛有病在身，怕传染两位，还是尽量少靠近她吧。”

“不用担心。”抛下这句话，沈芙和符华并肩离开大殿。

房间中再度恢复以往的沉默，八重一心坐在位置上，那个忧愁村民的沉稳主持似乎又回来了。

八重樱心中默默感激沈芙的帮忙，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些其他的事，“父亲，有关仪式的人选。”

“人选已经决定。”八重一心平静的说，他低下头，在不远处寻得女儿露着疲惫却依旧漂亮的脸蛋，那双澄澈的眼瞳令人怔然。

真像是她们的母亲啊，男人忍不住的回想。

其实他并非残忍到底，在做出决定心还是痛苦了很久，那终究是自己的女儿。

可八重凛的状态愈渐虚弱，根本没有药物能治好她，即使没有仪式，小女儿仍活不过一年。与其让其黯淡死去，不如为八重村做出最大贡献。

那时，拥有着八重樱的武力，八重家依旧是神社主人，八重一心也没有辜负他父亲的期待。

“抱歉……祭品是凛。我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你很残酷，但我们只有选择凛，神社历代的主人里都会有一位是祭品。”

八重樱愣住了，紧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没有来的恶寒令她忍不住颤抖，“可是凛很快就要好了啊，父亲难道不想看到她好起来的样子么？我，我也能成为祭品……”

巫女本人早拥有为此而死的觉悟，但她却没准备好让妹妹付出生命，在八重樱的想法中，即使自己死了，凛在长期服用药物之后也能够好起来。

由妹妹替自己活下去，凛会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在明年看到樱花盛开。

“不。”八重一心摇头，他深深地吸气，仿佛做出选择是件困难的事情，“樱你必须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