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懦弱的巫女

远方的天空壮阔而瑰丽，余晖晕染金色的云一丝丝碎在像是丝绒地毯般红色的天空，夕阳落在八重神社的背面，渺小的身影在光照中步入其中，影子一直被拉长很远。

似乎是悲伤的旋律存在太久，此刻的光景竟隐隐透出些美好。

八重樱很高兴今天狩猎的肉很多，分给村民后，仍有很大一部分存留。

对于昨天的事，巫女在心中还有些介意，毕竟沈芙和符华作为客人却没能受到待客礼，八重村的现状若是有人少了一天的食物就很可能饿死。

现在好啦，有足够的肉让她们享用，而且还能给凛补充营养。

身为姐姐，八重樱何尝不懂妹妹的心思，哪有小孩子会愿意吃那些苦涩的药草，连她本人都觉得难以入口，凛更应该吃甜食和肉。

巫女很自责自己连妹妹如此微小的心愿都办不到，现在也好啦……凛不用每天偷偷愁眉苦脸的。

八重樱将很大一部分肉送给沈芙。

两位少女都是很好的人，在明白八重村现状如此恶劣后，作为客人的她们却只留下一人的分量，剩下的则被沈芙微笑着还给八重樱。

“多给凛吃点吧，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阶段。”

“对了，如果不会做营养食品的话，我可以帮忙。”

八重樱对沈芙的举动感到意外，随后是感激。向她弯腰鞠躬，连连道谢。

小小的喜悦就足以充满巫女的心，她快步抱着肉朝妹妹的房间走去，她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和凛讲述两位朋友有多么善良，等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们。

喜悦中八重樱忘记了昨天和父亲并不愉快的对话，以及自己的怯懦和沉默。

凛的房间位于神社西侧，夕阳照不到的地方，如今也没有点起烛火，只剩一片死寂的灰暗，八重樱的脚步声很轻，她能听见自己因心跳加速而变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微弱的抽泣……

巫女忽略了那消弭在风中的哭泣声。

她欣然的拉开房门，“凛！你看姐姐今天带了什么回来？”

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使得巫女愣住，视线落在昏暗的房间，她在角落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女孩奋力的拖着自己的两条腿，想令其撑在地面好做出抱膝的动作，但结果不尽人意，匀称的腿就像是木偶玩具坏掉的发条，无论怎么将其摆起都会倒在地面。

凛的哭声从未停止，嗓音沙哑到了极点。在黑暗的环境里看不到小女孩面颊的表情，想必会是最悲哀和绝望。

“凛……”

沉闷的碰撞声，八重樱手中的肉摔在地面，眼眸剧烈颤抖起来，绝望感如山如海般涌来将她包裹，拖至深渊的中央。

身影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八重一心望着这幅情景，眼中忍不住泛起波澜，他抬手放在女儿的肩膀，低声说：“为了八重村，这是必要的牺牲。”

“是你做的！”八重樱回过头，对视上那张熟悉的面庞。巫女意识到了什么，霎时间怒不可遏。

“砰！”

八重一心被拎起来重重的撞在墙壁，濒临破碎的声音从墙体发出，一瞬间男人觉得自己就要被女儿杀死，血液伴随着剧痛涌入口中，死亡感在大脑蔓延。

可到最后，他却是吐出大口的血液，氧气灌入胸腔，八重一心在头晕目眩的状态中咧开嘴角，露出真诚灿烂的笑容，“樱……”

……

“滋啦——”

铁锅里冒出白雾，经过腌制挑筋的肉被翻炒，撒上一些粗盐，甚至连油都没有，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它被加温到熟就好。

这个时代可用的调味料有限，比沈芙在太虚山时还要少，却已是八重樱能拿出来最好的礼物。

沈芙只要了一人份的量是做给符华吃的，她本人没什么胃口，且在见到凛之后，更愿意把食物分给小女孩。

符华静坐在旁边的阳台，观望着女孩做菜和少有美丽的月色。

仙人淡淡地开口，“凛的事情，你怎么想？”

沈芙愣了下，翻炒肉的举动放缓，时至现在还没有看出任何异端发生，犹豫的是结局已经注定，那么还有改变的必要么？

大概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和符华，其余的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很早就死去，只是通过某种方式重现在眼前。

如果曾经的剧情是德丽莎打败了关底boss绯狱丸而结束，那么她们大概率也要做相同的事情。

但沈芙不想牺牲凛，看着那个即使是记忆体的小女孩死在眼前，总会有其他办法逼迫那头怪物现身的。

沈芙正欲开口，巨大的轰响声打断她的举动，她放下锅铲，无声的和符华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眼中的意思。

出事了！

两人朝着声音的源头奔去，那是位于神社西侧凛的房间。在刚靠近时，就见到八重一心摇摇晃晃的从身边走过，光影在他脸上切割，看不清神情。

沈芙忽地感到分外头疼，她恍然觉得自己其实来不及做任何事，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紧接着是八重樱，傍晚她们分开前，巫女的脸上还有着笑容，在无论何种绝望的情景，眸子里还存留着期盼的光亮。

现在什么都没了。

巫女的眸子如一片泛不起波澜的死海，面若死灰的站在两人跟前，在那种质问的目光中，她唇瓣翕动着说：“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凛……”

声音传入耳中，沈芙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什么，她拧起眉，并不准备和此刻表现懦弱的巫女再交谈，只是想走去看看凛的情况。

但下一刻，八重樱抓起灵刀横了起来，“让她休息吧，谁也不要再打扰她。”

沈芙停下脚步，注视着巫女的脸，“你真的愿意这样做么？或者说，把妹妹牺牲掉就是你的理念？”

“我不知道。”象征着母亲的灵刀摔落在地，八重樱痛苦的捂着脑袋，她很茫然，也无措，因为没人告诉她什么样的事才是她该做的，“我是八重神社的巫女……”

结果已经注定，有些事总会发生。但亲眼目睹后，沈芙的情绪仍被调动起来，她看着这个悲惨的巫女，片刻后将情绪平复，再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这。

“仪式在明天就要开始了，凛对不起，姐姐没办法再让你看到樱花了……”在女孩轻声抽泣中，八重樱失魂落魄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