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羽渡尘的梦

“啪嗒啪嗒——”

溢散的崩坏能如雨珠般簌簌落下，被摧残得狼藉的峰顶被滂沱大雨笼罩，雨水混着风声淹没一切，身影屹立在那岿然不动，一丝丝雨水滑落清冷苍白的面颊。

符华微微张唇深吸起冷气，圣芙蕾雅校服在破碎后露出内衬包裹身躯的练功服，她受伤了，腕部的伤口溢出血珠滚落，在崩坏雨中蒸发。

第三轮游戏结束，总计六十三根长矛释放。足够庞大的数量下，无规律选择也会致使双方都承受巨大冲击。

相比于仙人肌肤所受的撕裂伤痕，第四律者温蒂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形体，身躯被洞穿出大大小小几十个创伤。

那是任何心智不坚定的人见到都会失声尖叫，像是畸形雕像的存在。在注视下，模糊的创口向外延伸血丝，如抽芽般疯狂的生长愈合。

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可见和律者相比，符华更加强大，可游戏规则于她而言并不占优。

作为人类的女武神，伤势过重会死，而作为律者，在核心没有损毁的情况下就能恢复。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张惨白带着肆意笑容的面颊出现在符华的视野里。

近乎于无的人性中诞生出畅快的情绪，仿佛大脑最深处有着声音指示温蒂这样是最正确的做法。少女笑容疯狂到了极点，眼中不屑和骄傲分外明显。

s级女武神？被本该丢掉又无法丢掉的情感拖累，以至于受伤、战死在这。倘若抹除人性，她们就是对抗崩坏最大的利器，但那样不行，无法掌控的兵器，天命和整个世界都不允许存在。

六根长矛浮现，命运的轮盘再度开始旋转。二十一根长矛射下，无论谁承受的更多，仙人的损耗必然会加重。

没有律者快速愈合的能力，她又不能放弃数百万人的生命，唯有继续进行这场疯狂的赌局。

温蒂眨动纤长眼睫的眸子，静静等待符华说出“继续吧”，她终于拥有连同梦想都踩在脚下的机会。

沉默很久，仙人绯红眼瞳掠过一丝茫然，恍若冻原深层亿万年不化的寒冰裂开缝隙，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被温蒂觉察，“值得么？”

当然值得。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不会在意一个少女的生活和梦想遭到毁灭，他们每天摧毁的有很多，温蒂根本不值一提，或许她还该庆幸，自己有命存活下来。

对于少女本人而言，她一切全都被摧毁，生活里的天与地崩塌后只剩看不到头的黑暗。不甘心结束，也不甘心像傀儡般被操控致死，所以她抓住了仅有的复仇机会。

真的值得么？

新的念头在律者的大脑升起，迷惘浮现在光芒流转的眼瞳里。温蒂已经给出答案，可为什么还会疑惑？

细小的红色碎片在暴雨中翻飞，像是群鲜艳的蝴蝶环绕着两人，渐渐消散在朦胧的雨幕。

羽渡尘.第二额定功率。

早在第一次对话时，羽渡尘的羽毛就已经埋进温蒂仅有的人性里。漫长的时间中，符华不仅在陪她玩游戏，更是观察出身为女武神时，温蒂内心最深处渴求的事物。

在只剩废墟的人生中挖掘。少女的命途多舛，福利院、圣芙蕾雅、几维鸟，在这些都离她远去之后，渴望宝石成为她仅能依靠的东西。

值得么？

以不同的嗓音发出相同的质问，恍惚间温蒂见到了德丽莎，见到几维鸟小队的所有人，还有死去的夏蒂绿。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而当她蓦然回首才发觉在这条道路上失去的远比当初的更多。

崩坏能形成的暴雨倾泻，像是将世界揉的扭曲，灰茫茫的雾霭中少女像是回到那条路口，向左便是复仇的深渊，向右是破碎但还能窥得一丝美好的人生。

破碎的记忆飞速闪过脑海，像是走马灯般重映。温蒂再次得到了选择的机会，羽渡尘幻化的梦境会将她拖拽进更深的轮回。

浅淡雾气从嫣红的唇瓣吐出，崩坏能操纵到极致令仙人的身体温度达到惊人的地步，遥望着那道站在雨幕中的身影，温蒂流转光彩的眼眸正在黯淡。

符华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不在乎温蒂第二次经历人生所做的选择，毕竟那终究只是梦，律者化逆转的概率很低，不是每个人都是雷电芽衣。

而即便雷电芽衣没有再化身律者的倾向，她也时刻受到天命的监视，那枚安装于心脏上的炸弹更是将生命交到别人手中。

温蒂不是芽衣，更不会让自己的命运受到他人摆布。她才刚摆脱不久，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回到地狱？

杀死第四律者，最好的结果是让对方在虚幻的美梦中沉沦死亡。符华走向少女，断光之努亚达全功率运转吐出灼热蒸汽，仙人也已经不止一次做这种事。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令温蒂变得慌乱，她仿佛又回到了刚从圣芙蕾雅毕业的时候，德丽莎老师亲自送每位被派遣进世界各地小队的学生乘坐飞机。

她会对每个人都说句富有含义或是祝福的话，在轮到温蒂后却变了。

德丽莎记得这个从福利院走出的女孩，当初的温蒂站在充满神圣意味的圣芙蕾雅校门前，注视着每位欣然步入其中的女孩，她自己久久不敢入内。

怯懦、迷茫的样子像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温蒂紧张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个个头比她还矮的小女孩，进行举动时竟然要踮起脚尖，稚嫩的脸上却带着慈祥和威严。

“不要害怕，每个人刚开始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是德丽莎和温蒂说的第一句话，“你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于是在离开学园前，德丽莎仍不忘记向温蒂询问：“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少女面颊上的慌乱在须臾间消失不见，她注视起这些身影，眼眸升起傲然，“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结局。”

“轰！”

崩坏能扩散的冲击力强行逼停前行的符华，她蹙起眉头，视线中少女眼瞳光芒再度变得耀眼，权能的流光旋转到极致。

下一刻，少女扇动虚构碧绿的双翼重新升空，第四律者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