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溃败

秦素衣此刻正在大片的建筑残骸上狂奔，体力告罄的少女不敢有丝毫停顿，曾经令人感到恢宏震撼的金属桥梁斜面塌下，一寸寸的向海渊城的深处落去，她的背后即是死亡。

大量金属断开构成钢铁的荆棘，少女在奔跑时无可避免的被划破衣物和肌肤，鲜红的血渍沾染那张苍白的面颊，秦素衣的意识渐渐恍惚。

桥梁即将完全跌入深渊，在某个瞬间少女陡然倾斜跑姿，纵身跃起抵达半空中残存的金属平台，旋即不断的向更高处爬去，从这个角度她能够俯瞰到整个海渊城的中央区。

秦素衣停下了脚步，而后她半蹲下来举起怀中的赫尔之弓，汗水混着血液流淌过面颊，粘在微卷的眼睫间低垂，瞄准镜飞快的偏移，从最高点搜寻那具庞然大物再简单不过。

对她们来说庞大的海渊城中央区，于梵天而言，不过是一个跃起就会撞到脑袋的小屋子。

少女大口喘息着向通讯器的那头说道：“姬子老师，我已经就位了……”

没有人回应她，这场战斗进行到第十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身上的设备就因为梵天释放的大范围崩坏冲击而失灵。

秦素衣如此疯狂的奔跑并不只为从坍塌的桥梁上活下去，她更要配合姬子完成攻击。

失去通讯后，她们之间只能依靠默契度来配合。

赫尔之弓的子弹“冥河”有着短暂撕碎崩坏能的特性，这就代表秦素衣能像曾经破开第四律者的壁障那样，打破梵天的防御。

通过放大镜再观察梵天，秦素衣才完全感受到它的恐怖，那具乱石嶙峋的深蓝色身躯不断睁开闭合的数千眼眸周围并不存在所谓的眼睫，那是一圈尖锐的口器。

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另一种更像是恐怖故事里的生物，七鳃鳗。

像是觉察到什么，眼瞳纷纷开始移动，相隔千米的距离就这样遥望起架设狙击枪的秦素衣，少女在刹那间感受到灵魂都被冲击。

心脏擂鼓般的震动着，秦素衣怔然在原地久久无法扣动扳机。这样丑陋的怪物，在自己被注视的瞬间，居然会感受到神圣的意味？

“不行……”少女咬咬舌尖，刺痛感令她勉强恢复清醒。

从瞄准镜中观察，一袭鲜红的火焰正在废墟中狂奔，她的长发飘扬，手中的冲锋大剑注满崩坏能流转到了极致，姬子已经将人工圣痕驱动到极限。

数分钟后，她将会和这头怪物正面碰撞。

这场战斗太过艰难，以至于打到最后，仍能攻击的只剩姬子和秦素衣，其余人在脱力后都被她们带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而两人拥有的机会也不会很多了。

姬子不会停留片刻，所以秦素衣必须跟上对方的速度。

赫尔之弓枪身的光环流转，少女竭尽全力扣动扳机。反震力让她倒退数米，再回过神时黑色的河流已经涌过半程。

还剩七十米。

冲锋大剑随着奔跑将金属地步割开深邃沟壑，姬子在心中默默观测着这段距离，她的目标是梵天身躯上的眼睛，以此为目标是最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她们发动过诸多的攻击，却几乎没在这头怪物上留下伤痕。

这大概是最后测试的机会，姬子很清楚自己如今的状况，人工圣痕抵达极限不断压榨她仅剩的寿命，一瞬间的爆发不亚于s级女武神的攻击。

女人很少会做到这种地步，纵然最后取胜，她再往后的寿命也会大打折扣。

德丽莎已经很多次告诫她要以身体为重，即使得到新的人工圣痕也不能乱来，这次结束后大概又要被那个笨蛋修女责骂了吧。

想到这些，姬子微红的面颊浮起一抹无奈的笑。

如果她们还能平安回去的话，其实被骂也挺好的，至少还能感受到他人的关心，还能感受到自己仍然活着。

十米。

姬子挥动大剑，崩坏能从锋刃涌出在割碎无数的金属残骸后斩向梵天魁梧的身躯，相比较起来简直像是蚂蚁在大象的身上咬了一口。

下一刻，冥河率先轰在眼瞳中央，撕裂特性完全释放，那只眼睛在两人的注视中闭合，梵天庞大的身躯因此竟开始颤抖，人形的头颅张开满是尖牙的嘴发出哀嚎。

像是段怪异的音符，并不刺耳，却令人的大脑陷入混沌，它的存在如今更像是藏在海底深渊，于历史中记载多次的巨大海妖。

姬子和秦素衣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眩晕，但好在攻击已经抢先释放。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眼瞳以及周遭的皮肤都被剑刃划破，露出更深处的崩坏结晶体。毫无疑问，两人成功了，她们真正的伤害到了梵天。

秦素衣恍惚垂眸远望，她看到那道渺小的影子就站在梵天身旁一动不动，“姬子老师？”

发动攻击过后，融合装就因为过载不得不进行冷却，失去装甲加持的姬子再没有战斗力，女人注视着被自己轰碎的眼瞳，唇角勉强扯开笑容。

可很快，她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她的确伤害到了梵天，但这头怪物的身上具备数千只瞳眸，那点创伤也不过千分之一，甚至没能让其停滞太久，其余的眼睛纷纷注视，投下携带崩坏能的光亮。

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其实结局从一开始早已经注定，无论她们怎样努力，都无法杀死这头怪物。

崩坏波动近距离冲击在姬子的身上，防御性实足的装甲也无法抵抗，女人感受到骨头断裂和脏器偏移的痛苦，在风浪中被掀飞出去。

“姬子老师！”秦素衣猛然回过神来，她直起身踉跄的向平台尽头跑去，少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距离对方足有千米的距离。

…

少女无视了心底的恐惧，从平台的尽头跃下，可在转瞬间就被吹来的暴风按回地面，明晃晃刺眼的白炽流星划过天际坠落，朝着姬子的方向赶去。

数以万计的流光粒子化作尾焰将整片天穹全都点燃，照透了海底深渊无穷的黑暗。

如果可以，秦素衣永远都不想沈芙会来这种地方。

可当对方真正出现时，心底又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可能这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吧？

冲破一切的灾厄的风墙，就这样霸道的站在你的身前。一如曾经驱走黑暗的冷烟花，其散发的辉光是那样耀眼。

那怀抱着丧失意识的姬子，鎏金色飞刃构筑半边羽翼尽数舒展，带着瑰丽王冠的女孩才能真正被称之为天使。

可秦素衣还是期盼，不要来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