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还记不记得……

梵天轰然倒塌，在承受日珥冲击的贯穿与核心碎裂后，这头审判级生物的寿命似乎彻底走到了尽头，那具遍布焚烧创伤的身躯所有的眼瞳逐渐失去光彩，它就这样躺在大片的废墟里不再动弹。

极致神圣的星环领域破碎成漫天的光点落下。

依靠着飞刃推进器涌出的能量，沈芙降落在秦素衣身边，魂钢构成的装甲修补着残破的地方，这套装甲就是不死的存在。

作为载体的沈芙仍是人类，会受伤也会感受到痛，女武神也会和正常人那样遭受致命打击而死。

智能检测汇报起沈芙如今的现状。

【全身骨骼碎裂40％，伤势60％，严重崩坏侵蚀。】

【警告，您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正在尝试禁止耀斑模式——禁止失败。】

【正在尝试打开遗嘱留音，开启成功。您可以随时录制遗嘱。】

爱酱已经不知多少次尝试封禁沈芙的权限，穿着这套装甲的女孩完全就在胡来，远远超过s级女武神所能承受的程度。

伤势换做是别人必然会步入重伤，甚至死亡也有可能。可沈芙却凭借着羽渡尘所带来的增幅强撑到现在。

十一个月的时间，沈芙使用羽渡尘的次数不少，原本完整的金色翎羽经过不断的燃烧，现在光芒已经黯淡到极点，虚幻的模样仿佛随时都会散去。

燃烧到尽头就会死么？

沈芙不知道，神明赐予她复苏和全新的力量，同等的恶意也加诸而来，或许她用不到走上灵魂殿堂的天秤就会迎来又一次死亡。

“沈芙，你还好吗……”秦素衣扶住沈芙，她查看起对方的模样，被白金色装甲覆盖的身躯下想必满是伤痕，那张面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当然……”沈芙咳血挤出勉强的笑，“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秦素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久前她也说过相似的话，那时沈芙回应她的，便是少女如今的给出的答案。

只有我才能救你，所以我不能走。

“你快点逃吧，我来对付它！”秦素衣扶着女孩，两人都是踉踉跄跄。

声音回荡在死寂的黑暗里，梵天一动不动，可谁也不能定论这头怪物是否真正死亡。

她们能做的就是跑的远远地。

运载过度的赫尔之弓流转微弱的光芒，化作双枪斜插在秦素衣的腰间，身躯对源源不断的痛苦逐渐麻痹。

和先前跟姬子接力那样，她想要接过沈芙和梵天之间的战斗。

沈芙回眸看了眼那头庞然大物，将至尽头的羽渡尘暂时熄灭了，浑身上下都是撕裂的痛楚，她抿着唇，缓慢地眨动眼眸，她真的太累了。

“我们走吧……”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抗议，不肯使用出半点力量。她必须要休息，才能走完这段路程。

可纵然顺利的离开这，女孩还能弥留在世界的时间也不会有多久。

她曾告诉过符华，不能保证不会再使用羽渡尘，有些事、某些人，会比生命更加重要，值得付出任何代价。

从江南市开始的人生，沈芙走上了和古神州截然不同的道路。

那时她的世界很小，只有符华和吃货师姐，但人生往往远不止于此，当看见更美好的光景，所相遇的每个人的轮廓印刻在内心。

沈芙渐渐变得贪心很多，其实她的愿望并不伟大，只想保护好身边的人。

神明的恶意从来不是以生命换取力量，是命运趋势下她们的相遇，那些藏在琐碎生活日常里的温暖。

想要一切都达成美好结局滋生出的贪心。

后悔么？

每当沈芙想到这件事，就会抬眸看向圣芙蕾雅的家，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颊，欢闹声在耳畔响起，女孩的思绪顺势飘忽很远。

寿命折损的痛苦就此淡化。当然不会后悔，人就是为了心中的某个瞬间而活，她做到了，所以一切都值得。

脚步声回荡在死寂的废墟残骸中，秦素衣瞥向身旁的沈芙，见她只是闭眼休息，悬着的心才一点点放下。

沈芙半阖的眼眸透出视线与其对视，微笑着淡淡地说：“不要怕，我还在……”

“嗯！要坚持住，符华师父不是还在等你回去吗？”秦素衣用力的点点头，她不仅在安慰沈芙，也在安慰自己，“大家都在等我们，杀死审判级崩坏兽，我们就是英雄了！”

“素衣想要当英雄吗？”

气氛在两位女孩的聊天里缓和，再没有梵天和致命的威胁传来。

秦素衣被这句话问得愣住，明明是闲谈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语，却令她认真思考很久。

“从来都没有想过。”少女摇头说道。

英雄这个词汇，在秦素衣十八岁的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里只存在于电视剧中，或许更小的时候她曾有过宏伟的幻想，可渐渐长大了，她开始认清现实。

其实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没什么不好的，她有家、有喜欢的事物和人，江南市并不繁华，她们的家也不大，两个人住进去刚刚好，如果再加一个符华，大概要让她和沈芙挤一间屋子……

每天都可以见面，心里的疲惫也有地方能发泄，这样就足够了。

少女从来都没有宏大的追求，就如她步入崩坏世界的初衷那样，只是为了某个人。

“我当然只是想跟着你啊。你去哪，我就去哪，这样就很好。”

即使是死亡的深渊，也会毫不犹豫的踏足进去。

“怎么能那样嘛……”沈芙忍不住笑了，尚存的力气不能随意使用，否则她真想揉揉秦素衣的脑袋，“还记得当时我打给你的电话吗？”

“记得……”

“嗯，我说过会保护你，只要我还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对了，还记得以前从福利院逃出来的那天晚上吗？”

“记得……”

秦素衣的思绪随着女孩的话语飘得长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们都还是孩童的时候。就算有父母留下的大量资金，她们的年纪也没到支配的时候。

所以她们被送进了最好的福利院里看管。

沈芙和她都不喜欢里面，每天规律如机械的生活，每个人的卧室门口都有一道从外封锁的栅栏，就像是生活在监狱里那样。

在某个夜晚她们升起了逃跑的念头，过程很顺利，护工需要看管不少孩子，突然消失两个最乖的孩子，谁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会有逃跑，这种叛逆的想法。

沈芙和秦素衣逃出福利院，黑黢黢的夜里道路上相隔很远的道路才会有一盏灯，孩子总爱幻想黑暗里藏着某些骇人的生物，于是沈芙充当起走在前方探路的角色，让秦素衣远远地跟在后头。

秦素衣很害怕沈芙会突然消失，每走一会她就会喊对方的名字。

“沈芙？”

“我在。”

“沈芙，你走的好快……”

“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在往后两个逃跑的孩子被抓回去受到严厉的教训又是另一个故事。

秦素衣恍惚回想起来，原来从那么久以前沈芙就在保护自己了。

现在好啦，她终于也能保护对方了，虽然这和沈芙保护自己的次数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但少女坚信以后会越来越多。

“这样就足够了啊。”沈芙闭着眼眸轻笑道，“看吧，我在履行约定，会一直做到最后的。”

秦素衣怔然片刻，她对沈芙突然说出的话感到很不安心。

停歇许久的大地开始颤动，她们总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残酷往往在于黑暗之后未必会是温暖人心的光亮，也可能是更深层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