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曾后悔

耀斑装甲即是沈芙口中的下潜器，这套由魂钢制成的弑神级装甲拥有无与伦比的抗压性，远比任何下潜器都要强大。

耀斑粒子的持续输出可以让载体安全的离开深渊直到浮出水面。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只能有一个载体。

没有了梵天的追杀，沈芙随时都能离开海渊城，这就意味着秦素衣会被她抛下，在此之前女孩在无数次的身陷险境和各种因素下，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一切就像命中注定。

沈芙不能抛弃秦素衣，那是她们从小立下过得约定，直到现在她仍在履行。女孩抬眸注视起那张熟悉的面容，释然的笑了。

大概也会做到最后。

她奢望已久的完美结局。世界很大，大到每时每刻都有人消亡，世界也很小，小到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于某个瞬间，女孩维持已久的心湖状态骤然散去雾霭，那是片蔚蓝的湖泊，无云湛蓝的天空仿佛与其交融，湖水无波无澜，澄澈的能望见最深处飘摇欲熄的羽毛。

在隔绝所有的念头和欲望之后，沈芙于此达成明镜，可如此的突破却是要让她面对更残酷的地狱才能做到。

“沈芙……”秦素衣茫然失魂的呼唤着，她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耀斑装甲已经包裹全身，紧密器械咬合的声音不断响起，这套装甲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一套下潜装置。

【耀斑粒子将在1分30秒后释放，请注意压力冲击】

秦素衣用力的摇着头，少女失控的吼道：“不，不……终止命令，开启装甲！”

【正在检测载体——已确定身份。抱歉，秦素衣小姐，您的权限已被禁止】

“为什么……”秦素衣怔然的听着电子声，这不仅是让她逃离深渊的希望，也是将她和沈芙分割的囚笼。

可事态不是在前不久刚刚好转么？她终于做到了，为了自己大脑里的念头偏执了一回，她轰开梵天的手救下沈芙，那时少女觉得一切又变得美好起来。

怎么可这样，即使是现实也不该残酷到这种地步……

秦素衣拍打宽大的装甲内部，见证太多人死亡的她对此早已麻木，如今少女的泪水终是承受不住决堤，“你回来啊，不要走。不要把我留下好不好？”

光景虚幻，她们仿佛回到了逃出福利院的那个晚上，秦素衣的模样开始缩小，最终变成穿着单薄衣物、胆小怯懦的女孩，无数飞蛾盘旋在白炽灯边，投下一条条黑色的影幕，发出的声音像是有谁走过树丛。

她站在路灯底下，孤零零的抱着胳膊，弱弱的向前呼喊。

“我一直都在。”沈芙注视着她，琥珀的眼瞳再无半点情绪，“不要害怕。”

她抬手放在防护面罩上，像是隔着玻璃抚摸少女的脑袋，“其实素衣早就不是走夜路就会害怕的孩子了。

你已经长大啦，可以为了保护别人奋不顾身，无论我在不在，你都能保护好自己，也不会怕孤单对不对？”

走在远方黑暗里的女孩用着淡笑的语气回应秦素衣，但她不会停下脚步，越走越远，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不对……”秦素衣咬紧唇瓣，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朦胧的视线和含糊的声音都在诉说她的不舍。

【注意，倒计时30s】

沈芙怔怔的收回手，这样已经足够，她可以不留任何遗憾的走自己的路，女孩的心已经很满足。

她转过身缓缓的迈步向黑暗走去，大地正在颤动，金属残骸不断从天穹上方剥离着落，大片的尘埃弥漫模糊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融化的衣物贴着身躯，那些狰狞的疤痕逐渐被死士化凸起的嶙峋结晶填满，闪烁着紫色的光亮，一层层密鳞浮现在女孩的脸颊两侧，如同一副极端恐怖又唯美的画卷。

尖锐的爪子代替手脚，窈窕的身姿开始变得臃肿，沈芙愈来愈像一头怪物，不会再有抑制剂替女孩缓解过程，仅剩的力量都被她用于调动圣痕，连同那少得可怜的寿命也都压进去。

“沈芙！”秦素衣大声的喊着。

“我在。”

“沈芙……你……”

冰冷的倒计时声敲打着少女最后的理智，她说不出什么话，也不甘心告别，仔细的回想起来，先前沈芙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做属于自己的告别。

“别害怕，回到地面去。”

“沈芙……”

“……”

再也没有回应。轰鸣吞没了周遭所有的声音，最后的耀斑粒子全数释放带着秦素衣升入空中，海渊城和所思念的人正在离她远去。

少女依靠在装甲边。空气粘稠沉重，似是被什么东西填充满肺部，令人窒息。

到最后，福利院外那条漫长漆黑的道路只剩秦素衣一人，融入黑暗的身影再也找不到痕迹，她化作了夜晚的风，迎面带来最后的温柔，而后消弭在半空。

……

沈芙踏碎了地面，死士化不可逆转的程度，漆黑的战铠被微弱的火焰包裹，烧毁了她的寿命、圣痕，铸造出古久神圣的刺目光亮。

恍然间沈芙抵达灵魂深处的殿堂，金色的天秤又是高高悬起一端，女孩站在原地观察良久，最后她轻抿唇瓣，挂着淡淡笑意踏上无形的阶梯，立于金色的深渊前方，头也不回的步入其中。

不再难过，也不曾后悔。

怪物魁梧的身躯撞碎金属墙面，梵天摇摇欲坠的到来，那具遍体鳞伤，腹部被完全贯彻的身躯濒临极限。

无论它还是沈芙，每走一步都是在朝着死亡靠拢。

在死亡之前，怪物仅有的智慧诞生出的仇恨令它不断的追寻。

失去所有能力，梵天还有庞大身躯带来的极端力量。

扭曲的头颅低垂，它感受到了那道渺小的身影，焚烧着灼热的火焰，散发出同类般的气息。

沈芙缓缓抬起失去瞳孔满是金色的眼，她抬手拔出腰间和铠甲融在一起的黑色太刀。

地藏御魂，侵蚀律者核心打造的武器。在最后属于两头怪物的厮杀里，就让它结束一切吧。

女孩扭曲妖异的身躯溢散出大片黑色的崩坏能，两种色彩占据她的全部。

暗金色的领域如水波荡开，充满神圣意味又充满杀戮凶恶的拔刀斩击。火焰照尽黑暗，暴风从四面吹动，妖异的鬼影浮现在女孩的背后让大地恐惧的颤抖。